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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結束了,一切都塵埃落定,朝臣見形勢穩定,漸漸又生出新的心思
他們開始催婚了。
“皇上如今已經年過半五十,卻仍未婚配,如今皇室正統沒有子嗣,大乾後繼無人,望皇上廣開選秀,為大乾皇室開枝散葉”
“望皇上廣開選秀,為大乾皇室開枝散葉”
“望皇上廣開選秀,為大乾皇室開枝散葉”
禦書房內,馮樂真將第十本催婚奏折丟到桌上,扭頭跟範公公閒聊“這群老古董先前口口聲聲說女子繼位於禮不合,這才過了幾天,可就催著朕趕緊開選秀了,還真是適應夠快的還有這個半五十,究竟是哪來的說法,朕隻聽過年過半百,還沒見過半五十的,他們是巴不得將朕往老了說啊”
範公公樂嗬嗬的“殿下如今正是好時候,彆聽這群人瞎說。”
馮樂真笑了一聲“全然不聽也不行,他們日日上奏,不得將朕煩死。”
“那殿下真要開選秀”範公公有點茫然,“這男子選秀要怎麼弄,老奴還得仔細想想才行,畢竟女子進宮第一條,便是由嬤嬤驗明正身,這男子該怎麼驗”
馮樂真見他還真苦惱上了,一時間有些好笑“你就彆愁這個了,朕也沒打算聽他們的。”
如今她剛登基,若是貿然選秀,誰知道那些人會往宮裡塞多少牛鬼蛇神,這件事絕不能答應。
“這不能全然不聽,也不打算聽他們的,那皇上究竟是聽還是不聽”範公公問完,自己都覺得無奈了。
馮樂真垂眸看向桌上的奏折,靜了片刻後問“你覺得該如何”
“想來皇上已有決策。”範公公恭敬躬身。
馮樂真揚了揚唇“信口閒聊,你不必拘謹。”
範公公頓了頓,到底還是開口了“皇上的婚事,涉及前朝後宮的平衡,需往細了想您剛以女子之身登基,老奴鬥膽說一句,如今根基尚淺,婚事若是得當,可將皇位坐得更穩,若是不得當,隻怕會弄巧成拙。”
“說了半天,等於什麼都沒說,”馮樂真氣笑了,“你可真是個老狐狸。”
範公公訕訕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馮樂真突然想到陳儘安,自己入主皇宮後,曾叫他跟著過來,但他擔心不合規矩會對她不利,便堅決繼續住在將軍府裡,自從登基大典之後,兩人除了早朝的時候,連見麵都少了。
如今催婚的事鬨得這麼大,他已經兩日沒進宮了,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想法馮話,範公公便主動道“將軍府這幾日的客人可不少。”
聽出他話裡有話,馮樂真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範公公清了清嗓子“有不少人跑去向他求教如何討皇上歡心呢。”
她與陳儘安的事雖然沒有刻意宣揚,但也沒有過多遮掩,如今滿朝文武都在催著開選秀,會有人找到他也不意外,隻是
“他如今可是朕唯一近臣,那些人不先巴結好他19,反而求教那些亂七八糟的,就不怕他把他們趕出去”馮樂真神情微妙。
“這您就不知道了吧,楊將軍是手握兵權的一方大將,在那些人眼裡,他是早晚都要回南邊去的,若能教會他們討皇上喜歡,他們順利進宮,楊將軍也等於宮裡多了一條人脈,對他們而言可是一箭雙雕的好事。”範公公解釋道。
簡單來說,就是拉幫結派,結黨營私。
馮樂真對這些事可是熟得很,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輪到陳儘安,一時間有些好笑“儘安大約是要被煩死了。”
“楊將軍”範公公猶豫一下,到底還是照實說了,“楊將軍每日裡招待這些人,招待得很是用心。”
馮樂真眉頭微挑,一時間有些驚訝。
“殿下若是感興趣,不如老奴這就將楊將軍召進宮,您再仔細問問”有些事點到即止,再說下去就不合適了,於是範公公適時提出。
馮樂真斟酌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今天還是算了,等這些奏折批完,估計都得到深夜了。”
範公公笑著答應一聲。
馮樂真重新拿起奏折,盤算著明天或者後天將陳儘安叫進宮來問問,她不覺得他會是那種結黨營私的人,但範公公都聽說的事,想來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哪有結黨營私結得人儘皆知的,儘安又不是什麼蠢貨,不遮掩必定是因為足夠坦然,她得找機會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她這樣打算著,翌日卻愈發忙了,一時間也顧不上陳儘安,反倒是傅知弦主動進宮了幾次,隻是每回來都是坐上半個時辰就走,三次裡有兩次都見不著她,他也不介意,自己在禦花園裡逛一逛,便慢悠悠離開了。
等到第四次時,馮樂真百忙之中抽空看他一眼,傅知弦立刻對她笑笑。
馮樂真無奈“你究竟想做什麼”
“什麼也不想做,隻是來看看殿下。”
她都登基多日了,他仍執著於喚她殿下,也不怕彆人聽到了,彈劾他八百回。馮樂真冷笑一聲,不再搭理他。
傅知弦也識趣的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的眉眼,仿佛如他所言,真的隻是來看看她。
半個時辰後,他站起身來。
“殿下,我走了。”他說。
馮樂真頭也不抬“明日朕忙得很,你未必能見著朕。”
傅知弦盯著她低垂的肩頸看了許久,淺笑“正好,我明日也不打算來了。”
馮樂真蹙了蹙眉,覺得他這語氣有些奇怪,於是抬頭看了一眼,卻隻看到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因著這一眼,她一整晚都心神不寧,還夢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的傅知弦剛失了爹娘,被傅家長輩磋磨得麵黃肌瘦,卻依然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尤其是那雙眼睛,她雖然才七歲,卻也到了分辨美醜的年紀,一時間麵上不顯,心裡卻喜歡得不得了,否則也不會主動相幫。
遠方響起一聲鐘鳴,馮
樂真緩緩睜開眼睛,阿葉秦婉等人已經在床邊跪等了。
又是嶄新的一天,又要上朝應付那群老家夥了。
馮樂真歎了聲氣,壓下越來越不安的心思,起床更衣。
今日早朝果然還是催婚的主題,她夜裡沒有睡好,心情難得有些煩躁,最後隻丟下一句朕自有主意便離開了。
登基這麼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沒等早朝結束就提前離開,下方的陳儘安視線追隨著她,眼底流露出一絲擔憂。
阿葉急匆匆跟在馮樂真身後,等回到寢宮才問“皇上今日火氣怎麼這麼大”
“朕也不知道,總之是心煩得很。”馮樂真捏了捏眉心,“許是沒睡好吧。”
“那您再睡會兒,睡足了再批奏折吧。”阿葉勸道。
馮樂真抿了抿唇“罷了,還是不睡了。”
說罷,便徑直往禦書房去了,阿葉隻好繼續跟著。
在禦書房待了大半日,總算將奏折批完了,馮樂真正要召幾個大臣進宮議事,小黃門卻稟告說秦姑姑來了。
最近一段時間,秦婉一直負責後宮諸多事宜,鮮少會在她辦公的時候尋來,馮樂真頓了頓,等她進門後問她怎麼來了。
秦婉欲言又止,似乎糾結要不要說。
“但說無妨。”馮樂真看出她的猶豫,放緩了神色道。
秦婉沉默一瞬,歎息“其實也不是大事,隻是奴婢突然聽說傅家今日辦喪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蹊蹺,該來向皇上稟告一聲。”
“辦喪事”馮樂真皺眉,“辦誰的喪事朕怎麼沒聽說過。”
“是給傅家大老爺和大夫人治喪,說是二人死得不光彩,所以不打算大辦,可不辦也不合適,所以隻叫了部分傅家族老,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
秦婉還沒說完,馮樂真蹭地一下站起身來,不管不顧地往外跑去“阿葉,備馬車朕要去傅家”
阿葉還未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模樣,一時間嚇呆了,還是秦婉推了她一下才趕緊去辦事。
不多會兒,一輛馬車就朝著傅家疾馳而去。
自從傅家大老爺死後,整個傅家的氣數好像都跟著儘了,當年先帝欽賜的匾額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擦洗,上麵蒙著厚厚的一層灰,門前的石板地縫裡都開始往外冒荒草,整座宅子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老氣。
阿葉先一步下了馬車,帶人撞開了老舊的大門,下一瞬便睜大了眼睛
隻見昔日清雅彆致的庭院裡掛滿了白幡,白幡上濺滿了紅色的血,花圃裡、空地上、池塘中全是屍體,隨意一看便有幾十人,每個人臉上都浮著臨時前的恐懼與慌張,有幾個甚至到死都沒閉上眼睛。
這是怎樣的人間煉獄,阿葉自認也是沾過不少血的人,可這一刻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她下意識回頭看向馮樂真,卻隻看到馮樂真一片平靜,仿佛早已經預料到。
“皇上”
她艱難開口,馮樂真卻沒有理會,徑直往院中
走去,跟著來的侍衛當即要去她周圍護著,阿葉卻擺了擺手,自己獨自一人跟在她後麵。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往前走,穿過了庭院後,來到了正廳門前。
正廳的門沒有關,屋裡正中央擺了兩具黑漆漆的棺材,棺材旁邊還散落著屍體和已經凝固的血。
傅知弦就坐在棺材前的蒲團上,正慢悠悠地喝著酒,任由地上的血弄臟了他的酒壺。馮樂真停下腳步,示意阿葉出去,阿葉猶豫一瞬還是聽話地出去了,偌大的正廳頓時隻剩下他們兩人。
“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你的仇我會替你報。”馮樂真淡淡開口。
“我也同殿下說過,我的仇我會自己報,畢竟”傅知弦沒有回頭,但馮樂真看到他上揚的顴骨,便知道他此刻在笑,“不是誰都有機會手刃仇人兩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