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李喜生和汪小燕都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在初夏和林霄函麵前,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了。
接下來四個人就坐在這個麵館裡,敘了很久的舊。
主要是李喜生和汪小燕,跟初夏和林霄函說,從他們回城走了以後,他們如何結婚在一起,又如何趁著改革開放開了這家麵館。
這麵館一開就是幾十年。
鎮上開的其他飯館小吃店,不知道都倒了多少波了,隻有他們家的麵館,幾十年還穩穩開在這裡。
他們年紀大乾不動了,就讓女兒女婿乾了。
敘舊敘到中午,李喜生和汪小燕想請初夏和林霄函去正經飯店裡吃飯去,但初夏和林霄函不去,就和他們在這初夏麵館裡吃了午飯。
吃著飯的時候。
汪小燕問初夏和林霄函:“唐老師林老師,你們去過村裡了嗎?”
初夏回答道:“還沒有去呢,本來上午是要去的,這不看到了你家的這個麵館,就先停下來找你們來了嗎?”
汪小燕說:“幾十年了,村裡現在也都變樣了,不過村裡的大體的樣子沒有變,田還是那些
田_[,隻是各家住的房子變了,還有通往鎮上來的路,全修過了,不是泥土路了。”
聽汪小燕說一氣,初夏點頭道:“吃完咱一起回去看看。”
汪小燕笑著衝她點頭,“好。”
吃完午飯,初夏和林霄函沒再在麵館多逗留,帶上李喜生和汪小燕直接往潭溪大隊去。
沿街出鎮子的時候,李喜生和汪小燕跟初夏和林霄函說:“擱幾十年前哪能想到會發展成今天這樣啊,唐老師林老師你們就看路邊這些店,現在是超市也有飯店也有商場也有,還有年輕人喜歡的什麼麻辣燙、奶茶店、炸雞店,真是什麼都有……”
初夏和林霄函聽著笑。
看著街邊說了一會,汪小燕忽又伸手指出去道:“唐老師林老師,你們看那裡,那兒就是咱們當初支麵攤賣麵的地方。”
初夏和林霄函在汪小燕的指示下,稍還原出了當年的場景。
初夏笑:“你要是不指出來,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不止是這點地方看不出來了,整個鎮子都基本已經看不出當年的樣子了,也不止是他們支過的麵攤,還有當年那些國營食堂國營商店供銷社副食店,全都不見了,連房子都找不著了。
在鎮上逛了一圈之後,隨行助理便開車往鄉下去了。
坐在車上又隨便聊會天,汪小燕忽從身上掏出手機來,解鎖手機屏幕跟初夏說:“唐老師,我能不能加你個微信?”
“當然可以啊。”初夏聽到這話忙也掏出手機來解鎖。
汪小燕不會加什麼好友,又笑著說:“我們還不太會弄這些,平時都是家裡孩子幫弄的,隻會簡單用一用,唐老師這怎麼弄?”
初夏笑著,找出汪小燕的二維碼,掃一下加上她的好友。
汪小燕也不會弄什麼備注,於是初夏便拿著她的手機,幫她給自己改了個備注。
好友加上了,汪小燕很高興。
她又笑著跟初夏說:“唐老師您放心,我不會隨便打擾你的。”
初夏也笑著道:“我現在可閒著呢,沒什麼打擾的。”
初夏和汪小燕加上了好友,林霄函和李喜生自然也把手機掏了出來。
加完好友以後,李喜生笑著說:“林老師,您變化挺大的。”
想起當年,他和汪小燕可是很怕林霄函的。
林霄函看著李喜生問:“現在是不是變得慈眉善目了?”
李喜生笑出來,點點頭道:“是的。”
林霄函笑著回答:“都是你們唐老師的功勞。”
鎮上到村裡,步行要很長時間。
但是開車的話,開得再慢也不過十來分鐘就差不多到了。
快要到村裡的時候,林霄函又出聲問了句:“劉書記他們都還在嗎?”
人這一輩子,不管如何不過都一個終點。
李喜生用最為平常的語氣說:“劉書記、梁隊長和武隊長全
都不在了,隻有秦學秦會計還在。”
初夏和林霄函點點頭。
於是進了村裡以後,便讓李喜生和汪小燕指路,他們先去了秦學家裡,看了看秦學。
而秦學年齡已經很大了,人都糊塗了。
初夏林霄函和李喜生汪小燕跟他打招呼,跟他說自己是誰,他一個也想不起來了,說了半天話,也都沒有一句是對上的。
但他說的倒也都是當年的事情。
於是初夏和林霄函主要跟他的家人多聊了幾句,說了說當年的事情,然後放下禮物,沒再多做打擾,出來往村裡彆的地方逛去了。
李喜生和汪小燕去大隊要了鑰匙,帶著他們先去了學校。
當初初夏和林霄函招生再度開辦起來的潭溪小學,如今已經沒有任何學生了,學校已經徹底停辦了。
教室和院子倒是沒有扒掉,但院子裡種滿了莊稼。
李喜生開了學校的大門帶他們進去。
走過院子裡的莊稼,到教室和辦公室裡看一看,裡麵的桌椅板凳也都還在,隻是上麵都布滿了灰塵。
而往這教室裡一站,初夏和林霄函自然就想起來當初站在講台上給孩子上課的情形,還有在教室後麵出黑板報的情形。
李喜生和汪小燕自然也有很多回憶。
李喜生那時候一直坐在教室的角落位置,縮著腦袋低著頭,不敢和任何人說話,而汪小燕是偷偷站在窗戶外麵聽課。
隨行助理很有眼色地在教室裡擦出一張長桌子和長板凳,讓初夏林霄函和李喜生汪小燕去坐下,用脖子裡掛的相機給他們照相。
這趟出來旅遊,給初夏和林霄函照相也是他的工作。
之前在其他地方照的都是旅遊照,而在這裡照的照片,那每一張都擁有不一樣的意義。
在教室裡照了相,也到旁邊辦公室裡照了相。
因為有劉書記和梁有田他們的交代,因為初夏和林霄函回城後也都非常有出息,所以學校旁邊那兩間土坯房,也還留在那裡。
如今的潭溪大隊,村民們都住上了瓦房樓房,而且大部分家裡都在鎮上或者縣城裡買了房子,留下來住的大多是老人。
唯一還能看到的土坯房,就是學校的這兩間。
初夏和林霄函用過土灶、睡過的木頭床,也都還在屋裡。
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依然能想起很多以前的畫麵。
看過了學校,他們又往彆的地方去。
每到一個熟悉之處,隨行助理也都給初夏和林霄函進行拍照留念。
讓他們在同樣的場景當中,還原出當年在一起時的畫麵。
他們並肩走在曾經走過無數遍,如今兩側荒草叢生的鄉間小路上。
他們坐在正好開滿了荷花的荷塘邊。
他們站在長滿了草的小土坡上。
他們走進綠蔭濃密的小樹林。
他們站在傍晚時分的菜地裡和河岸上。
他們走過農田間的田埂上。
他們站在早已破舊坍塌陷入荒草之中的知青點院子裡。
……
除了拍照留念。
初夏林霄函和李喜生汪小燕自然也會說起當年的事。
譬如初夏和林霄函第一次見到汪小燕,是她背著一個娃娃,坐在河邊的大樹上,給其他的小朋友講故事。
也是她的這個舉動,讓初夏和林霄函想到了招生的辦法。
譬如李喜生那時候在學校被其他幾個孩子欺負。
譬如汪小燕和李喜生愛學習卻沒能上成學的遺憾。
……
潭溪大隊就這麼大點的地方。
隻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便把能看的地方全部都看完了。
在夜色初升時,初夏和林霄函帶著李喜生和汪小燕回到鎮上。
李喜生和汪小燕客氣地想要留宿初夏和林霄函,初夏和林霄函當然不想麻煩他們這麼多,便沒再進麵館。
他們下了車,在麵館外道彆。
雖隻見了短短一天,可分彆的時候還是挺不舍的。
李喜生和汪小燕沒有進麵館,站在外頭看著初夏和林霄函上車,跟他們揮手,看著他們的車走遠了看不見,才回屋裡去。
這一天下來勾起的回憶可太多了。
初夏和林霄函坐在車上,翻看著相機裡的照片,又說了整整一路以前的事情,初夏連當初自己給三隻母雞取的名字都想了起來。
說著笑著到市裡吃個晚飯,也就回酒店休息了。
這一天下來也累得夠嗆,初夏到酒店立馬就去洗手間洗漱,準備洗漱完歇下來休息,而林霄函卻過去在書桌邊坐下來打開台燈搗鼓起了照相機。
初夏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了,他還坐在書桌邊搗鼓。
不知道他在搗鼓什麼,初夏也沒過去看他,直接上床坐下來休息,問他一句:“弄了這麼半天,你弄什麼呢?”
林霄函坐在書桌邊,一下一下點著手機屏幕。
慢著聲音出聲回答道:“學學那些年輕人,在朋友圈秀個恩愛。”
初夏忍不住笑,“一把年紀了,不怕人笑話。”
林霄函點完最後一下,在書桌上放下手機,聲音愉悅道:“一把年紀怎麼了?一把年紀就不能表達愛情了?”
初夏沒再理他,他拿了衣服去洗手間洗漱。
初夏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開微信打開朋友圈。
第一個動態就是林霄函的。
他發了滿滿九張圖片,每張圖片都是上下拚接的。
上麵半張是他以前畫的畫冊,下麵半張是他們今天拍的照片。
點開放大看,每一張圖片上下的場景都是一樣的,人物和動作也是一樣的,隻不過上麵的是他們十幾歲時候的樣子,下麵是他們現在的樣子。
上下之間,是他們攜手走過的幾十年的光陰。
九張圖片之上,是一句最樸素的告白。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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