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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兒興衝衝地進了韋家,趕緊叫小廝去搬馬車上的食盒和罐頭。
尤其是那些罐頭,她喊了好幾聲,叫那些人小心些,再小心些,千萬彆摔壞了,那可是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吃食
韋姑娘在穿花門裡頭都聽見雙兒的喊聲了,聽說有新鮮的吃食,她不由自主地走了出來。
“雙兒,不是讓你去梅源記買些現成的盒子菜嗎你怎麼買了這麼些罐子”
雙兒見她出來,趕緊小跑著過來。
“姑娘有所不知,這是梅源記才出來的吃食,叫水果罐頭,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雙兒一臉邀功的表情,得意地說道。
“水果罐頭那是什麼”韋姑娘聽了更奇怪了,追問道。
雙兒也沒吃過,隻得比劃著,努力跟韋姑娘解釋。
“就是,裡麵是水果不過是煮過的,好像還放了糖”
“煮過的水果是水果羹吧”韋姑娘大約猜到罐頭是什麼了。
雙兒搖搖頭,覺得這水果罐頭跟水果羹並不一樣,可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正搜腸刮肚地想要再描述一下,卻見一個丫鬟走了過來。
“姑娘,舅太太問你去了哪兒,太太請姑娘快些回席間去呢”
聽到這一句,韋姑娘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吃個飯也不消停,我才出來透口氣,就叫人追出來了,生怕我跑了似的”
雙兒深知內情,連忙扶住了韋姑娘。
“舅老爺一家難得進京城一趟,姑娘就多擔待些吧,免得失了禮數。”
韋姑娘深深歎氣,一邊認命地往回走,一邊問道“我叫你去買的菜,可都買回來了”
雙兒笑道“姑娘放心,我買了不少呢,足夠添上幾個菜的了,保證讓舅老爺一家吃得高興”
韋姑娘忍不住笑了,說道“就你調皮”
這舅老爺是韋姑娘的舅舅,韋太太娘家姓趙,原是河間府鄉下一個落魄的讀書人家,為了維持生計隻得一邊種地一邊讀書,隻是趙舅爺實在不是讀書的料,讀到四十多歲連個童生都沒考上。
趙舅爺雖窮,卻是個認死理的,非要兒子繼續讀書,韋太太關心侄子,時不時會私下給娘家捎些東西,資助侄子讀書,沒想到卻惹惱了趙舅爺夫妻倆,總覺得韋太太是發了家就想趁機跟娘家顯擺,就是瞧不起娘家,因此兄妹倆的關係一直不大好。
去年趙家的祖墳忽然冒起了青煙,趙舅爺那考了十年的兒子趙光祖突然中了秀才,趙舅爺一家立刻揚眉吐氣,對韋太太這個商戶的親戚就越發瞧不上眼了。
這次趙舅爺夫妻倆帶著女兒進京,因著住在客棧太貴,就“委委屈屈”地住進了韋家,雖然住了進來,還是各種挑剔嫌棄,不是說韋家暴發戶,就是說家具土氣,要麼就說京城什麼東西都貴,處處都不好。
韋姑娘身為主人,陪了表姐幾日,就生了幾日的悶氣
。
韋太太招呼娘家人十分周到,可是帶他們逛街,他們說街上人太多,擠得他們氣悶,請他們去酒樓,又說京城酒樓不過如此,還不如他們鄉下的吃食有滋味。
今日韋太太請他們在家裡吃飯,韋姑娘在席間聽他們又在挑三揀四,實在氣不過,就叫雙兒去梅源記買幾樣菜回來。
趙家人不是說京城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嗎她倒要讓這些人瞧瞧,京城哪怕是盒子菜,都是那麼好吃
韋姑娘雖然心裡吐槽,回到席間卻絲毫不顯,依然坐在表姐趙慧身邊。
趙慧瞟了她一眼,剛要開口譏諷幾句,卻被韋姑娘頭上的金簪晃了眼,下意識地扭過了頭。
雖然沒說話,趙慧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
韋家不就是開了個綢緞莊嘛,看把韋表妹給囂張的,在家裡吃飯還要戴個金簪,顯擺給誰看呢
韋太太見趙慧臉色不好,關切地問道“慧兒怎麼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趙慧哼了一聲,說道“姑母,你們平日裡在家就吃這些呀”
韋太太看了看桌子上,雞鴨魚肉全都有,八菜一湯一甜品,實在不知道這席麵有什麼不好的。
“慧兒是吃不慣這些嗎你想吃什麼就跟我說,我叫下人去做。”
韋太太原本是關心的話,聽在趙慧耳中就變了味。
叫下人去做,真是好大的口氣,不就顯擺韋家有下人嘛
趙慧放下筷子,不屑地看了看桌上的菜。
“姑母您自己瞧瞧,這鴨子這麼肥,肘子這麼膩,連魚都是紅燒的,這麼油膩的東西,叫人怎麼吃啊”
趙太太聽了這話,也說道“可不是嘛,我們那裡連過年都吃不得這麼油膩的東西,姑太太,俗話說得好,魚生火,肉生痰,蘿卜青菜保平安,看你們一家人都吃得肥頭大耳的,這可不是養生之道啊”
韋姑娘咬了咬牙,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舅母和表姐說得是,娘,她們愛吃蘿卜青菜,以後還是彆做這些大魚大肉的了,免得影響舅母和表姐養生”
趙太太母女被韋姑娘這麼不軟不硬地頂了一下,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們瞧不上韋家暴發,挑剔幾句怎麼了,韋家還真打算用青菜蘿卜待客啊
韋太太聽出韋姑娘話裡的意思,略帶責備地看了她一眼。
韋姑娘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想著舅舅和舅母不愛吃酒樓的菜,又怕家裡的飯菜不合你們的口味,就叫下人買了些盒子菜,雙兒,叫人把菜端上來吧”
“盒子菜”
聽到這個名字,趙太太和趙慧的眉頭都擰緊了。
趙舅爺清了清嗓子,看向韋太太。
“妹妹嫁了人,怎麼連禮數都忘了我們好歹也算客人,難道你們韋家就拿盒子菜招待客人嗎”
那盒子菜是什麼東西,不就是大鍋飯嗎在他們鄉下,那都是給販夫走卒這些窮苦人吃的,他們在家裡都沒
吃過這種東西,到了京城韋家,韋太太竟然拿盒子菜待客,這不是瞧不起他們這些窮親戚嗎
見趙舅爺發了話,趙慧也毫不客氣地說道“姑母,我知道你嫉妒我哥哥考中了秀才,可是也不該拿這種窮人吃的東西寒磣我們”
趙光祖成了秀才,他們趙家就是青雲直上了,韋家一個小小的商戶,竟敢如此羞辱他們
韋太太皺了皺眉,說道“哥哥嫂子,慧兒,你們彆誤會,這家盒子菜做得極好的,聽說許多官員也是店裡的常客。”
韋姑娘則笑道“舅舅說的哪裡話,我正是不拿舅舅舅母當外人,才會買盒子菜回來給你們嘗嘗啊,你們吃不慣酒樓,又吃不慣家裡的飯菜,我這不是怕招待不周嗎”
她頓了頓,一臉無奈地說道“這可是南城最有名的盒子菜了,要是連這都不能讓舅舅舅母滿意,咱們就隻能拿蘿卜白菜招待你們了。”
趙家人無話可說,正生著悶氣,丫鬟們把盒子菜裝盤擺上了桌。
同樣是雞鴨魚肉,可梅源記的菜看著卻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外酥裡嫩的烤鴨,酸香撲鼻的酸菜魚,肉質軟糯的把子肉,鮮翠欲滴的炒時蔬,香脆可口的炸蘑菇,每一盤都讓人垂涎欲滴。
趙家三口人還想借機挑刺,可是橫看豎看,卻實在找不出毛病來,還把自己的口水給勾出來了。
趙舅爺最先忍不住,拿起筷子就夾了塊把子肉。
香糯的肉一入口,想要挑剔的心思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這是盒子菜這比他們那裡最好的酒樓還要美味
一旁的趙太太盯著酸菜魚吃得頭都不抬,趙慧連筷子都扔了,手裡拿著一隻鴨腿啃得正歡。
看到他們這副吃相,連韋太太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算了,都是自家親戚,還是少說兩句,多吃幾口吧
等到幾個人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正一邊擦著嘴,一邊搜腸刮肚地想說幾句譏諷的話的時候,一大湯碗的水果罐頭被端到了桌子上。
被蒸過的水果還保持著鮮嫩的模樣,看著無比清澈的湯汁,舀起來卻顯得有些黏稠,一看就知道加了許多糖。
撤去了殘席的飯桌上,此刻飄滿了水果的甜香。
如果說其他的菜他們還能挑刺的話,這道水果罐頭,他們連見都沒見過,更彆提挑剔了。
趙舅爺剛才就著把子肉,痛痛快快地喝了兩壺酒,這會兒正是渾身冒汗,心頭火熱的時候。
丫鬟替他盛了一碗水果罐頭,他就忍不住喝了一口。
冰涼涼,甜絲絲,解了酒意,解了油膩,一口滿是果香的甜水下肚,從嗓子到肚子都清爽極了。
連他一個大男人都愛吃,更彆提本就喜歡甜食的趙太太和趙慧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大碗水果罐頭就見了底。
韋太太和韋姑娘才吃了一小碗,其他的則被趙家三口人包圓了。
酒足飯飽,又有水果罐頭兜底
,趙家三口吃得暢快無比,連挑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唉,不得不承認,就算趙光祖考中了秀才,他們那鄉下也吃不到這麼美味的飯菜
隻一個盒子菜都做得比他們那裡最好的酒樓都好吃,更不用說其他了。
還有這水果罐頭,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
跟韋家相比,他們簡直就是井底之蛙
他們還有什麼臉瞧不起韋家人家韋家雖然是商戶,可比他們見得世麵多多了
看來趙光祖隻考中秀才也沒用,還得考舉人,考進士,以後當上大官,他們才能搬到京城來住,享受到這麼多美味的食物
抱著對未來的期待,以及對韋家的羞慚,趙家三口灰溜溜離了席,次日找個借口回老家去了。
為了京城的美食,他們得回家督促趙光祖好好讀書了
對水果罐頭青睞有加的不止是韋家,還有那日在梅源記吃到水果罐頭的食客們。
自打那天吃過了水果罐頭,食客們仿佛一下子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本以為過了季節就吃不到水果了,誰知梅姑娘竟然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京城的冬季少說也有三四個月,這麼久吃不到水果,誰不饞啊
但是梅源記做起了水果罐頭,大家嘗到了這麼好吃的東西,心裡就升起了希望。
這麼稀罕的吃食,要是自家也有,不但可以冬天解饞,還可以招待客人,逢年過節的還可以拎著給彆人送禮,既有裡子又有麵子。
畢竟這麼好吃的水果罐頭,誰會不喜歡吃呢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哪怕是沒到開門營業的時間,來梅源記的食客們也是絡繹不絕,大家的要求很一致,請梅姑娘多做些水果罐頭,他們願意出高價購買。
梅娘很是無奈,本想自己做些罐頭留著冬天跟家人吃,沒想到這些食客們卻蜂擁而至。
這水果罐頭製作方法不難,她索性把這些活計都接下來,交給五個女學徒來做,算是給她們一個鍛煉的機會。
至於賣罐頭掙來的錢,也是她們五個人平分。
幾個女孩子跟著梅娘時日尚短,壓根就想不到梅娘會把這個做罐頭的重任交她們,更沒想到居然還可以掙錢。
雖然錢不多,可是進了梅源記才這麼短的日子,就能開始靠手藝掙錢了,女孩子們都有些激動。
她們不敢掉以輕心,從買水果,訂罐子,做罐頭,每個步驟親力親為,生怕出一絲紕漏。
因為訂水果罐頭的人太多,南城的各種水果硬是跟著漲了一波價,賣水果的商販們喜笑開顏,都盼著梅娘能再做些什麼新鮮吃食,讓他們能多掙點錢。
如此忙了七八天,女孩子們才把所有的罐頭訂單完成。
梅娘讓杜秀負責記賬,等做完了罐頭,去掉成本,再統一分錢,最後每個人都分到了四兩多銀子。
旁人也就罷了,桃娘和錢招娣兩個捧著手裡的碎銀子,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
這是她們第一次掙到這麼多的錢,她們能掙錢了
才跟著梅娘學了不到一個月,她們就能掙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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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周帽和杜秀商量著給梅娘買些什麼東西當謝禮,兩個人才如夢方醒,趕緊過去說一起湊份子。
五個人簡單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合夥送梅娘一根銀簪,分攤到每人頭上不過兩百多文錢。
銀簪雖然普通,卻是女孩子們的一片心意,梅娘收下之後便戴在頭上,幾個女孩子見她喜歡,都很是高興。
忙過了這一陣,就到了十月份。
這日晚上賣完了飯菜,娟娘和雲兒等人打掃大堂,梅娘則跟四九和武鵬對賬。
聽著他們說完賬目上的事,娟娘走了過來。
“二妹,我想跟你商量點兒事。”
梅娘從四九手中拿過賬本看了一眼,說道“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們商量。”
娟娘笑道“我的事不大,我先說吧,就是最近天冷了,我想著除了羊湯,再添兩樣其他的湯,你看好不好”
梅娘拉她坐在身邊,說道“這樣的小事,姐你看著拿主意就是了,不用問我。”
現在店裡的事幾乎都是韓向明和娟娘在管,夫妻倆一個接待顧客,一個負責掌勺和打飯,對顧客的需求比她更了解,交給他們來做,梅娘一百個放心。
娟娘也不客套,說道“那我就自己定了,二妹,你要跟我們商量什麼事”
梅娘把手裡的賬本放在她麵前,讓她看。
“姐你看,這一個多月,咱們掙了這麼多錢”
她的話還沒說完,娟娘一下子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把賬本推到她麵前。
“你不會是又要給我們分錢吧中秋節才分過,怎麼又要分我不要”
梅娘被她逗笑了,說道“姐你聽我說完嘛,你看這賬本,咱們現在除了明年的租金,店裡還有三千多兩銀子,我那裡還有一些,所以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下,我想用這些錢,再開一個店。”
“再開一個店”
聽到梅娘這句話,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梅源記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梅娘怎麼說還要開店
娟娘最先反應過來,連連點頭“二妹說得對,現在店裡天天有這麼多人來吃飯,做再多的飯菜也能賣得完,這麼好的生意,是應該再開一家店”
梅娘卻搖搖頭,說道“我不想再開盒子鋪了,我要開一家酒樓。”
大家再次震驚,梅源記的生意這麼好,再開一家分店肯定還能掙很多錢,為什麼梅娘卻想去開酒樓呢
迎著大家迷惑的眼神,梅娘說道“這個酒樓,我要開在醉仙樓旁邊。”
提到醉仙樓,大家就想起史延貴算計梅源記的事,頓時都火大起來。
“那史家都把菜賣到咱們店門口了,真是欺人太甚”
“醉仙樓有什麼了不起,還不如咱們做菜好吃呢”
“梅姑娘去他
們旁邊開店,肯定能把他們擠兌死
梅娘笑道倒不是全是為了擠兌他們,咱們這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好,每日裡總有一些食客來提前訂菜,訂席麵,還不如再開一家酒樓,梅源記這邊就隻做盒子菜。”
這個念頭她想了一段時間了,隻是最近事情太多,一直顧不上,今天看完賬本,算算再開一家酒樓應該是足夠了,所以才跟娟娘他們商量。
左右也是要開酒樓的,還不如直接開在醉仙樓旁邊,這樣一舉兩得。
史延貴不是說她是針對梁家和史家嗎,那她就針對去,免得白擔了這個罵名。
雖然梅娘說過梅源記是武家的,還給大家分紅,可是在武家人的心裡,梅源記是梅娘一手創辦起來的,這是梅娘的店,掙來的錢自然也都是梅娘的。
現在梅娘說拿掙來的錢去開酒樓,沒有任何人有意見,一致讚同她的決定。
娟娘自告奮勇,說梅源記有她和雲兒就夠了,梅娘可以放心去開店。
韓向明擔心新店缺人手,便說讓四九來當梅源記的掌櫃,他跟著梅娘去新店。
武鵬則沒有想法,全憑梅娘安排。
既然大家都同意,梅娘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鋪麵了。
杏娘還沒出月子,金祥走不開,給梅娘介紹了一個叫康叔的人,這人約莫四十歲,辦事十分老成,對南城也很熟悉。
聽梅娘說要在醉仙樓附近租酒樓,康叔就犯了難。
“梅姑娘,不是我不肯幫忙,隻是那一片您也知道,離著內城近,附近又都住著富貴人家,想要找個適合開酒樓的鋪子,實在是不容易啊。”
梅娘知道那一片地段繁華,的確不好找鋪子,她讓康叔幫著打聽,自己也經常去那一片走走看看。
她這幾日不在店裡,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她要開酒樓的消息。
周帽說她家親戚在那邊有鋪子出租,就是小了點,問梅娘有沒有興趣。
於是次日一早,梅娘就帶著周帽去看鋪子了。
周帽第一次跟著梅娘出門,既興奮又緊張。
那日她帶了銀子回去,全家人見了都替她高興。
哪家的學徒不是要白給人家乾幾年活,就算掙到錢也要交給師父的,誰知道周帽去了梅源記不到一個月,就能掙錢了
梅姑娘年紀輕輕,可是做人厚道,做事大氣,周帽跟著她,以後一準兒能有出息
周帽暗暗下定決心,這麼好的師父,她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梅娘在北市口這裡聲名在外,她這一出門,街上便有許多人跟她打招呼。
“梅姑娘,今兒得閒呀,難得見您出來逛街”
“梅兒妹子,幾日不見,出落得更標致了”
“梅丫頭,哪天做紅燒肉啊我那小孫子饞了,非要吃你家的紅燒肉呢”
梅娘一路走,一路跟街坊鄰居們打著招呼。
才出了北市口,她們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前麵那兩個小丫頭,站住”
街上人來人往的,梅娘並沒有把這個陌生的聲音放在心上,依舊往前走。
誰知沒走幾步,周帽就猛然被拉住了。
哎呀,你乾什麼”周帽隻覺得胳膊被扯得生疼,忍不住叫出了聲。
梅娘轉過頭去,看見拉住周帽的人是個身材高壯的男子。
這人至少有六尺多高,一臉的絡腮胡子,看不出年紀。
隻見他上下打量了周帽一番,粗聲粗氣地問道“你就是武梅娘”
周帽被他扯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卻怎麼也掙不脫對方的手。
梅娘眉頭一皺,上前一步說道“我是武梅娘,你快放開她。”
“你是武梅娘”那男子見了梅娘,頓時眼前一亮,“總算是見到你了”
梅娘看了他一眼,便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你找我有事”
“當然有事了”男子鬆開周帽,咧開大嘴露出一個笑容,“我叫張嵩,你聽說過沒有”
梅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沒聽說過。”
“那咋可能呢”張嵩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我去你家提過親,你娘沒跟你說過”
梅娘一怔,這人跟武大娘提過親
自打上次花婆子來提親之後,武大娘就覺得是自己多事,又覺得是自己害了梅娘,再沒有跟她說過提親的事。
這個張嵩應該是去找武大娘提過親,武大娘直接幫她拒絕了,也沒有跟她說起過。
梅娘不動聲色地拉住周帽,往後退了兩步。
“興許說過吧,我平日事多,不記得了。”
可是張嵩卻像是沒有聽出她的拒絕之意,反而湊了過來。
“不記得就不記得,咱們現在說也不晚”
不止是梅娘,連周帽也是一臉愕然。
這個張嵩,看起來好像腦袋不太靈光
沒等梅娘說什麼,張嵩就自顧自說了起來。
“媒婆說你娘不答應你嫁給我,嘿,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我你瞧瞧,我這身子壯實得很,我力氣可大了整個南城你都找不到比我更高更壯的男人你嫁了我,我一定能保護你”
張嵩一邊說著,一邊砰砰拍著自己壯碩的胸膛。
見梅娘看得目瞪口呆,他越發得意起來,索性把上衣一扯,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你看著啊,我給你比劃幾招”
張嵩砰砰咣咣打了幾下拳腳,踢得地上塵土飛揚。
這熱鬨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見這裡有人光著上身練武,街上的人群紛紛聚過來看了起來,時不時還叫幾聲好。
見圍觀的人多了,張嵩更加來了精神,抓起一旁酒館的旗杆一頓耍,還要去搬人家門口的石獅子。
梅娘看得頭大如鬥,見他果然要去抱石獅子,隻得硬著頭皮開口。
“張公子,這就
不必了”
可她話還沒說完,張嵩就瞪起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看了過來。
“什麼公子我是秀才”
他是秀才
梅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古代秀才界都這麼卷了嗎,還得練出一身肌肉塊才行
見梅娘滿臉懷疑,張嵩一臉驕傲地說道“我是武秀才武秀才也是秀才”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自己粗壯的手臂,送到梅娘麵前請她欣賞。
梅娘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張秀才,那個,多謝厚愛,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咋就不合適了”張嵩甕聲甕氣地說道,“我知道你瞧不上甘家那個傻小子,梁秀才那隻弱雞你也瞧不上,那你肯定會喜歡我這樣的你放心,你嫁了我就是我的人誰敢欺負你,就得先問問老子的拳頭”
梅娘滿心無力,真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一根筋的肌肉男解釋。
周邊的人雖然想幫梅娘解圍,可是一看到張嵩那鐵塔般的身材,醋缽大的拳頭,又都不約而同地噤若寒蟬。
萬一招惹這位武秀才不高興,挨上他一拳頭,誰能扛得住
梅娘揉了揉眉心,努力讓自己多一些耐心。
“張秀才,成親是兩個人的事,要兩情相悅才行。”
“兩情相悅那是什麼意思”張嵩茫然地撓了撓頭,“你是不是怕我對你不好你放心,隻要你跟了我,我肯定疼你”
梅娘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那點耐心快消失殆儘了。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梅娘說完話,拉著周帽轉身就走,誰知卻被張嵩攔住了去路。
“現在不喜歡,以後就喜歡了嘛”張嵩一臉的不以為然,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們才第一次見麵,你怎麼就說不喜歡我呢”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噢對了,你們女子就是這麼扭扭捏捏的,就算心裡喜歡,也不敢說出來”
梅娘捏緊了手,感覺自己的牙根都要被咬酸了。
彆說第一次,就算第一百次見麵,她也能確定自己絕不會喜歡這樣的傻大個兒。
“我沒有扭捏,也沒有喜歡你。”她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我能走了嗎”
張嵩卻依然站在她麵前,一臉固執地說道“不行你得說清楚,為什麼不喜歡我我不夠高嗎我不夠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