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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人們思想開放了些,尤其是港島回歸之後,就“長期發展”來說,那會兒還看不出什麼,眼下卻對廣東居民的衣食住行和新思潮帶來了影響。
此時,隨著劇本時間推進,已經是1997年。
離家出走,南下八年,這一年盛夏二十七歲。
在經曆了四段有始無終的戀情之後,傷痕累累的“盛夏”身無分文,他來到了燈紅酒綠的東莞。
八十年代的時候,同誌圈子交往方式簡單粗暴,聚集地是公園綠地和公廁,其次就是北方的澡堂子,沒有gay吧和互聯網,同性戀很保守,圈子很小。
和八十年代相比,“盛夏”二十七歲的這一年要開放很多。京城的第一家gay吧大約也是這時開起來的,深滬的“同誌圈”緊跟其後。即便如此,同誌圈在當時也是相當另類小眾的圈子。
劇本中,盛夏和橘子來到東莞,無家可歸的他們暫住在霍飛介紹的村民自建房裡,隻有一間簡陋的屋子。
兩人每天都出去找工作,外來打工人口太多了,幾乎每天找工作都會白跑一趟。
直到有一次,盛夏陪橘子去麵試,是一家“歌舞廳”的招待生,結果,總經理看中了盛夏。
經理表示,兩人隻能留下盛夏一個,橘子擔憂,當場就拉著盛夏出了門。橘子說,你不能乾這個。盛夏以為橘子隻是怕他辛苦,笑笑沒說什麼,垂眼看了下經理塞給他的名片。
兩人囊中羞澀,吃飯都成問題,生活條件艱苦,長此以往不是辦法。考慮到這些,那晚回到住處,盛夏安撫了橘子,兩人談了很久。盛夏告訴他,將來一定要成為厲害的美發師。在盛夏口中,一技之長有多重要,他希望橘子不要放棄特長。橘子不依,但拗不過盛夏。
“等你將來出人頭地,我就可以沾光了”盛夏說,那雙桃花眼兒中滿是希冀與向往。
之後,盛夏就把僅存的兩千塊錢交給了橘子,那是他的全部積蓄。第二天,他就帶著橘子去美容美發學校報了名,交了學費。
美發學校是要住集體宿舍的,橘子眼淚汪汪和盛夏道了彆,並牢記著“一定要出人頭地”,將來和盛夏一起開發廊。兩人約定各自努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就這樣,盛夏和唯一的好友分開。
那會兒,他完全不了解“莞式服務”的工作性質,他給歌舞廳經理打了電話,當晚就去正式麵試了。
直到簽了合同,正式參加工作之後,他才漸漸知道,原來歌舞廳裡的所有小夥子,即使隻是男招待,也都是“鴨”。
每天都有上了年紀的女人對他動手動腳。
歌舞廳裡燈光昏暗,到處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帥哥,穿的衣服都是青一色的洋裝襯衫馬甲,他們服務的對象主要是三四歲的寂寞富婆,還有少數被包養的小情人。
這些有錢的女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這兒來尋找精神或身體上的安慰。
盛夏的到來,引起了富婆們的關注,也惹來了腥風血雨。
二十七歲的盛夏,帥氣逼人,清俊又清純,比二十歲的帥哥更成熟,身上還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讓女人們移不開視線。
那些有錢有閒的寂寞女人們,一旦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會嫉妒,攀比,瘋狂,千方百計地想把他據為己有。
要達到這種目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花錢收買他的心,讓他注意到自己,注意到自己的錢也行。
“對不起,我不是。”
九十年代末的歌舞廳,幽暗的雅座裡,盛夏站在沙發旁,抱歉地對貴婦頷首。
茶幾上的錢又加了兩遝,四周傳來貴婦人們的笑聲,盛夏俊臉泛紅,一時間不知所措,四周投來招待生們譏諷眼紅的視線。
這一波女客人隻有三十多歲,是從港島來的,每個月都會來一次,和店裡的男孩們玩得很開,幾乎每個小夥子都得到了不少好處。
她們現在有了新的目標,盛夏。
那個清俊雅致的男人,與這種地方格格不入,是店裡每一位女顧客的攻略對象,她們甚至會因為那男人的眼神而心跳加速,一瞬間就感覺到“愛情”。
盛夏還是新人,頂多在無奈之下陪女客人坐兩分鐘,從不陪酒,從不接客,從不出台。
即使在一茶幾的錢磚麵前,盛夏也沒有就範,依然是一副冰清玉潔的雅致模樣。
貴婦失了麵子,攜女伴憤怒離去,臨走還撂下了狠話。
當晚,盛夏被老板叫到了辦公室,烏煙瘴氣的黑屋子裡,他再次拒絕了接客要求。而這次,老板並沒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是當場翻臉、砸煙灰缸,他提醒盛夏“三個月的體驗期已經過了。”
盛夏被兩名壯漢保鏢架了起來,隨後被人一拳揍在肚子上。
“彆打臉。”老板笑著說,“這可是女人們的寶貝兒。”
昏天暗地的毒打,盛夏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發出破碎的悶哼聲。
“停,道具,造型。”李裡導演道。
保鏢龍套們鬆開顧勁臣,擔憂地問“沒事吧,顧老師剛才是不是真的打到了”
李裡導演道“他是練家子,打人和挨打都有一套。”
勁臣直起身,笑著搖頭,被化妝造型搞了一身傷痕,又蜷縮回地板上。場記還沒打板,他就一臉痛苦,又悶哼,又吐血的。
群演們“”
劇本進度盛夏陷入無助深淵。
身陷煙花之地,有合同和押金在身,還有抵押的三個月薪水,再加上打手們威脅盯梢他在挨打警告之後,依然住在員工宿舍裡,連離開的能力也沒有。
之後的兩場戲,就是盛夏離開歌舞廳的契機。
女客人強取豪奪,砸了大價錢,要買他一晚上,盛夏卻連夜從夜總會後門逃跑了。
保鏢們追出來,在小巷子裡捉到盛夏,把人摁倒一陣拳打腳踢。
霍飛登場,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盛夏。
經過一番交涉,霍飛為盛夏賠償了違約金,帶盛夏離開了那家“黑店”。
在盛夏的眼裡,那就是“魔窟”。
霍飛的出現,讓他在黑暗中再次迎來了希望的陽光,心底的那一片陽光又泛發了光彩。
下一場,飾演“霍飛”的實力派演員與顧勁臣的對手戲,盛夏的第五段戀情開始。
救下盛夏那晚,霍飛帶他去了“俱樂部”。
那是霍飛工作的地方,有桑拿、酒吧、客房、地下賭場,但這些並不最主要的特色。
這是一家高級同誌俱樂部。
盛夏之前聽歌舞廳的牛郎們說過,同誌酒吧裡全是兔子,盛夏還問他們什麼叫兔子,他們還譏諷地說,就是男人操男人屁眼。盛夏當時並沒有回應實在不明白這些被稱為“鴨”的小夥子,有什麼資格會去嘲諷“兔子”
再不濟也是要臉麵的人,盛夏來東莞之後,從沒有對任何說過性取向的問題,即使在被強行要求接待女客人、被壯漢們群毆時,也沒有透露過這件事情。
在經曆了四段不堪回首的戀情之後,心如死灰的盛夏把自己隱藏得很深,本想著,要把這個秘密埋在心底一輩子。
但是他遇見了霍飛,霍飛知道他的事情。
劇情進行到在小巷子裡,霍飛一身皮衣,救下了盛夏,把他帶到了俱樂部。安頓下來之後,就帶一身狼狽的盛夏去洗了桑拿。
這場戲,在桑拿房,片場清了人。
場記打板“開始”
霍飛坐在桑拿房裡,燈光暖色,氤氳的水氣中,他聽見腳步聲,看向拉開木門的男人。
盛夏穿著一次性浴衣,腰間係了帶子,露出嶙峋瑣骨和心口,臟汙已經淋浴洗掉了,臉上和身上還有傷痕。
“衝過澡了”霍飛問。
盛夏回手關了門,有些窘迫地彆開臉,“嗯。”
離開北方之後,南下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家衝涼,他從沒有和旁人一起蒸過桑拿。
鏡頭給顧勁臣做了麵部特寫,而後漸漸拉遠,李裡導演把鏡頭藝術玩到了極致。
“過來啊,”霍飛說,“我怎麼每次遇見你,你都這麼倒黴”
盛夏沒做聲,抬步上台階,上下衣物一件不少,卻半遮半露,坐在了霍飛的身邊。
洗去身上血跡和汙穢的盛夏,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霍飛側頭打量他一會。
盛夏閉上眼睛,“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同樣生下來都是人,我會和彆人不一樣,而且還這麼倒黴。”
說完之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
霍飛彆開視線,看向爐子裡的火星。
不知過了多久,盛夏就快睡著時,忽然感到霍飛的腳碰到了他的,碰一下就躲開了。
看盛夏沒有動,一會兒又碰一下。
盛夏呼吸急促了,但依舊閉目仰靠地坐在那,直到一隻手觸到他的腿,然後一點一點往上,盛夏也伸手過去
空窗期忍耐了太久,盛夏發出難耐的低喘聲。
鏡頭隻拍攝了上半身,監視器裡,兩人並肩坐在桑拿房的長椅上,麵朝前方,仰靠著弄著對方。
整個過程,兩人一句話也沒有,甚至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盛夏揚起了他精致的脖頸,大口喘息著,發出了無聲的呐喊。
“停。下一場。”
李裡導演的視線從監視器上移開,目光落在布景桑拿房內
嗯,兩位演技帝肩並肩,正在互相抓手腕,在片場人員眼裡,那兩人就是在掰腕子。
因為一次互手之緣,兩人就這麼親近起來,盛夏來到了霍飛工作的同誌俱樂部,成為了陪聊男公關,落名在霍飛的手下。
高級俱樂部在東莞很隱秘,同誌圈本來就小,來了一位新人很快就傳開了。
據說,他名如其人,聰明貌美,雅致又神秘,沒多久,就成為了俱樂部的名人。
這裡有顧勁臣一身西服跳鋼管舞的片段,這也是劇組人員們認為顧老師如魚得水的地方。
燈光幽暗,口哨聲四起,盛夏在鋼管上扭擺腰肢,一顆一顆解開西裝紐扣,明明內裡的襯衫還在,隻露一個肩頭,就讓台下的男人們為之瘋狂。
有人為他一擲千金,隻想買他出台一次。
盛夏從不正眼看他們,他經曆了太多,知道來這種地方消費的所有男人都不值得信任,他們像野獸一樣,用“錢”博他一笑。可他沒心思笑,他隻想快點下班,回到自己不大的住處,安穩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讓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
有時候,在俱樂部裡,盛夏坐在卡座,和客人舉杯暢飲,抬起眼時,會看見霍飛經過。
兩人會目光交接,對視很長時間,然後各自避開視線。
下一場戲,盛夏與霍飛有了感情,但霍飛卻將盛夏介紹給了一位大人物。
場記打板“開始。”
這晚,盛夏陪了一桌北方來的商業人士,起身去衛生間。
從衛生間裡出來時,看到霍飛在洗手,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沒想到卻被霍飛一下子抱住了。
霍飛頭埋在他頸間,盛夏沒有反抗,聽對方低聲說“那個京城來的大老板,今晚你去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