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在一起,誰壓製誰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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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禮眉頭皺得老深。
應該不至於,周晉為雖然性格一般,但他這人挺傲,那種強迫彆人的事情,他不會做,也不屑做。
並且他一條胳膊還折著呢。
很顯然,他的憂心完全是多餘的。
為了讓她得到充足的休息,周晉為過去將窗簾拉上,遮住了外麵的光。又拿起遙控調節空調溫度。
可是他按了很久都沒有反應。
牆角上方那台老舊泛黃的空調算得上老古董了。
他低頭檢查了下遙控器,不是它的問題。那就是空調的問題了。
江會會說“已經壞了很久了。而且我也不是很冷。”
周晉為又看了一眼那台空調。他沒有多餘去問,既然壞了,為什麼不換掉。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在這個家裡屬於邊緣人物。生病了無人照顧不說,親生母親甚至擔心弟弟妹妹會被她傳染,而帶著他們搬去了親戚家。
“睡不著”
見她一直翻來覆去,周晉為問她。
江會會點了點頭,緩慢地從床上坐起身“有點。”
“是頭還疼嗎。”他拿起枕頭豎放在她身後,為了讓她靠的更舒服一些,“還是身子不舒服”
江會會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隔著身上的被子,摸了摸小腹。
“我我餓了。”
他短暫地沉默,因為這個意想不到的答案。然後垂眸低笑幾下。
他聲音愉悅,問她“想吃什麼。”
江會會見他解了袖扣,並將袖口往上卷了幾截。
一副要去廚房為她洗手做羹湯的架勢。
她忙說“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媽媽給我包了包子,夠我吃幾天了。”
他稍作停頓“包子”
“嗯,在冰箱裡。我用保鮮膜包好了,放蒸鍋裡蒸一下就好。”
周晉為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看見裡麵那些速凍包子。
想到江會會剛才說的話。
媽媽給她包了包子。
他平靜的眼神轉變為陰翳,拉著冰箱門的手也逐漸收緊,手背的青筋都賁張隆起了。
片刻後,他很快就將情緒整理好,合上冰箱門,放下袖口。
“感冒還是吃點有營養的,附近有菜市場嗎”
“啊”江會會愣了愣,“不用這麼麻煩的,我隻是”
他問“有嗎”
有的,並且離得很近,就在小區外麵。
周晉為下去買了點新鮮的蔬菜和棒骨。
他給他炒了幾個菜,又用高壓鍋燉了骨頭湯。
飯盛好後,他讓江會會先吃飯,湯還要燉一個小時。
江會會見他身上還係著圍裙。
家裡的抽油煙機比她的年紀還大,作用
微乎其微。
以往身上總是一股莊重的檀木冷香,如今卻沾染上了淡淡油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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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讓人覺得,他比起從前多出一些煙火氣。高高在上的疏離少了些許。
江會會和他道謝。
“吃吧。”他不斷往她碗裡夾菜,“吃完飯把藥喝了,然後再去睡一會兒。”
看著手裡堆成小山一般的碗,江會會突然有一種錯覺。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媽媽的偏心而難過了。
因為在媽媽那裡缺失的愛,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周宴禮和周晉為給填補上了。
吃完飯後,她將藥也一並給喝了。
感冒藥中含有的成分令她開始昏昏欲睡。待她躺上床之後,卻見周晉為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她扭頭看了眼窗外,天要黑了。
她措詞語句,在心裡反複斟酌,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
“我可以留下來嗎”他似乎在征詢她的意見。
可江會會聽來,明明是溫和的語氣,卻絲毫不給人反駁的餘地。
她愣住“怎麼能”
“怎麼不能。”他淡聲反問,隨手往旁邊一指,“我就坐在那兒。”
江會會一言不發。
“不相信我”
江會會急忙說“沒有不相信你。”
他便順著她的這句話下了決定“那我今天留下來。”
“”
江會會在心裡嘟囔,怎麼能這樣。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她說出那句話。
可不知為何,她忐忑不安的那顆心,反倒踏實安穩下來。
從剛才就開始想,他什麼時候離開。
他要是離開了,她又要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裡了。
人在生病的時候永遠是最脆弱,最孤獨的。
她不希望連生病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好在,有周晉為陪著她。
房間的燈關著,裡麵漆黑一片。客廳裡麵空無一人,有一種詭異的安靜。
江會會膽子小,很怕黑。
就連睡覺都要將腦袋全部埋進被子裡的人,心理課上老師講過,這是沒有安全感的一種表現。
她的確是一個嚴重缺乏安全感的人。因為在她的成長過程中,並沒有這樣一位給她安全感的長輩存在。
可是現在。
她隻要想到房間裡,周晉為也在。她第一次睡得這麼放鬆,身子沒有蜷縮,腦袋也沒有埋進被子裡。
她的眉梢鬆展,神情放鬆。
伴隨著這樣的心安,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天早就黑了,這棟小區的居民休息的都很早。這個點已經徹底沒有了聲音。
除了放學回來的周宴禮過來敲過一次門。
但在周晉為的警告下,他最終帶著滿肚子的不爽回了自己家。
床榻之上,少女睡相
安靜,長發柔順地垂落下來,其中一縷被她翻身時壓在身下。
她的睫毛很長,因為生病,皮膚蒼白到看不見太多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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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有些輕微乾裂。大約是因為天氣太乾燥的原因。
周晉為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放在桌上的唇膏,擠出一點在指腹,然後塗抹在她的唇上。
柔軟的,嬌嫩的唇。
他垂下眼睫,呼吸無意識地加重。
鬆開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是他日思夜想的一張臉,也是他想夢,卻總也夢不到的一張臉。
她是小氣鬼,離開之後就不舍得來夢裡見他一次。
無論他怎麼求她,她就是不來。她總說,自己化療掉光的頭發,瘦到皮包骨的身材不好看。
“我想讓你記住最漂亮的我,而不是現在的我。”
她總是說傻話,怎麼可能不漂亮。
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周晉為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隔空描繪起她的五官。
太瘦了。
明明還有嬰兒肥,下巴卻這麼瘦削。一定是為了省錢,又開始吃那些廉價麵包了。
氣色也不怎麼好,唇色怎麼白成這樣。
還有這雙手,什麼時候長出的繭子。是又乾了重活嗎。
累不累。
還是每天學習到很晚嗎。
有沒有被弟弟欺負,被媽媽凶。
交到新朋友了嗎。
難過了,還是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嗎。
他看著她的房間,被人遺棄的書桌,在她這兒反倒成了寶貝,被精心嗬護,用粉色的貼紙裝飾,還畫了幾朵漂亮的花。書桌角落貼著幾張便簽,上麵寫著會會加油,認真學習
還有壞掉的空調,簡陋的單人床,永遠沒有陽光的朝向。
他低下頭,肩膀顫抖。握拳狠狠抵住唇,隱忍克製呼之欲出的情緒。
胸口突然上湧的心悸令他呼吸不暢。
沒時間了。
怎麼辦呢。
江會會,我們又沒多少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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