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我來說,那個時候,你的話,讓我發現了自己的真正模樣。”笑容收斂,飛鳥無比認真地說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偽裝,卻沉在了為自己搭建好的虛偽陷阱中,那時候的話,是施救的大手,讓我能緊緊握住他。”
“隻是你的自我意識過剩而已。”
拓久出乎意料地反駁著,儘管他的麵容平靜,毫無波瀾。
“不,要我說的話,恐怕那是命運吧,是命運,讓拓久你,那個時候對我說出了這番話。”直視著他如湖般深邃的瞳孔,飛鳥篤定地說著。
拓久與她對視了許久,雙方皆無言,她不肯退讓,飛鳥認為自己說得並沒有錯。
到了後麵,還是拓久主動認輸。
“在神社前說這番話,還是格外地有說服力呢。命運啊……”
是因為命運的指導,所以他才會遇到生田繪梨花嗎?
也是命運的惡趣味,才讓他離開了東京,去往了大分,碰到了另一個命中注定的姐姐。
真是令人厭惡的命運。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呢?
從口袋裡掏出了500日元的硬幣,他放進了善款箱中,兩手並合,默默地和神靈說著什麼,也許隻有神靈才能知曉這一切吧。
飛鳥也是做著同樣的動作,隻不過默默閉上眼睛求願的她,不知在和神靈說著什麼呢。
“的確呢,命運無處不在,讓我一度懷疑我們隻是舞台上的木偶。”拓久一頓,微微湊近了些,和飛鳥的距離很近,“可是啊,真正能主宰的,還是我們自己而已。”
他又迅速地後退。
“太宰治說過人既不能受他人影響,也不能影響他人,我和你說的話,還是不要太當真的好,我和你經曆的是不同的人生,可能我當時的胡言亂語,連參考的價值都沒有。”
“可真的是這樣嗎?”
飛鳥她的笑容完完全全地收斂了,甚至於,拓久還能感覺到憤怒,針對著他的憤怒。
“確實,我們走著不同的平行線,你是在德國學習的音樂才子,而我隻是普通的底層偶像。但是在那一刻,我們的人生就已經交叉了,不再是平行線了,我也能夠看出,拓久,你和我有著同樣的一麵。”
可以說是慷慨激昂的傾訴,飛鳥毫不顧忌地說著自己的心裡話。
“相同的我們,因為命運,才會碰撞在那裡,也導致著現在,我在這裡和你說著話。這不就已經足夠了嗎?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一切。”
“活著,已經是一件忍辱負重、奄奄一息的偉大事業了,在人世間生存著的我們,何必去在意那麼多呢,無論是命運,還是你所謂的胡言亂語,發生過的一切,都不是虛假的,那就足夠了。”
一度地隻留下了飛鳥的回音。
拓久接下了她所有的話語,大約是情緒激動後的低沉,飛鳥的臉上露出一絲倦意。
“純真的信賴之心,是罪惡的源泉。”拓久緩緩說著。
“但我會一邊踉蹌前行,一邊重整旗鼓。”飛鳥迅速地回答著。
他們用著不搭邊的話回應著對方,話語皆是出自於太宰治。
確實如那兩個男生所說,他們有夠奇怪的,在大半夜的,會到神社裡,自顧自地為了自己的信念,跨越次元般地爭吵著。
不過他們可不是情侶。
或許是意識到了不對勁,兩人的視線互相撇開,彼此哈哈哈地笑著。
氣氛變得正常了。
“看來是真的呢。”飛鳥誇獎著他,“拓久,你很愛讀書。”
“我可不會說謊,雖然我更喜歡音樂,可安靜讀書時沉入的世界,也讓我不覺地著迷。”帶著懷念的語氣,拓久和飛鳥走到了左邊的殿前,在那裡的長椅上坐下。
“一開始,其實我不喜歡讀書,會覺得密密麻麻的字,看著會很頭疼。”飛鳥坐在了旁邊,兩手撐著下巴,為拓久講著她的故事,“可是啊……娜娜敏,也就是我最憧憬的前輩,她很喜歡一個人在房間裡靜悄悄地看書,我就在想,書有什麼好看的,和我玩不好嗎?”
甜蜜蜜地,就像是初戀情人的初次見麵,拓久也不會去打斷她,更不如說,那個叫娜娜敏的前輩,也讓他有了濃鬱的興趣。
“接下來嘛,我也去看了娜娜敏所看的書,沒想到呢……”飛鳥不再細語,隻是不好意思地笑著。
“因為憧憬的人,所以才接觸到了書本,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好像我也是這樣呢……”拓久卻思索起了自己,開口自語,“正是因為我第一次是和她接觸,於是,對於音樂,我也是徹底地踏入了這個新奇的世界。”
“她?能告訴我名字嗎?”飛鳥好奇著。
很是在意著拓久口中的她,眼睛直直盯著。
“隻是一個在德國兒時的玩伴罷了。”
揮揮手,這個話題,拓久很快地略過。
“這樣啊。”
飛鳥點點頭,若有所思,也沒有繼續說起這個話題。
日語裡,他,和她的差距,很大。
靜謐的神社裡,風兒又調皮地吹了過來,他們也不知道在聊著什麼,但大約能明白的,還是他們聊得很開心。
如果夜空中不是暗淡一片的話,就更好了。
“樹上,還綁著細線呢。”
在遠望著周圍彆致的景色時,拓久開口說道。
“因為偷懶吧,那是祭典時候用來綁著的繩子。”飛鳥了然地為他解釋著,“那個時候,神社的中間還搭建著一個紅色的台子,上麵有人在那打著鼓,從那些綁著的樹穿過去,可以看見一個個美麗的燈籠。”
活靈活現地描繪出了祭典時候的熱鬨場景。
那個時候,少女走在人群中,橙黃色的燈籠照亮了夜晚的神社,台上的表演者用力鼓動著,壯麗而又和諧的鼓聲激揚而起,少女伴著他們一同為表演者鼓掌。
拓久忽然浮現出了這一畫麵。
“真是羨慕呢,你能看到這副場景。”
“你沒有來看過嗎?”
飛鳥的話語裡詫異連連。
“很遺憾呢,因為是秋天才回來的,所以這種活動與我無緣。”拓久也是無奈地說著,“夏天,已經過去了。”
“不哦……”
飛鳥卻是搖頭。
“夏天還沒過去哦。”
她如此肯定著。
右手緩緩地,抖動著,放在了拓久的大腿上。
“為什麼呢?”
這大概是拓久今天晚上最後的疑惑了,同樣地,他也想知道少女的行為是出於何意。
“能感受到嗎?我手上的熱度。”
“……能。”
“季節的結束,難道不是像我手上控製的溫度一樣嗎?”
“唉?”
“我可以讓熱氣留存在手掌中,季節也同樣地,是隨著我們的想法才會變化,會一直留在我們身邊。隻有當你覺得夏天過去了,那樣才算是真正的結束了吧。因此,夏天還沒結束呢。”
“可……祭典什麼的都已經消失了。”
“會有的。”
飛鳥固執地打斷了拓久。
明明是無光的夜晚,她的瞳孔,卻閃爍著星光的美麗。
肌膚宛如潔白月亮,明動人。
那是他的錯覺嗎?
還是……
有所遺憾的夜晚,拓久在飛鳥的身上全部補充了回來。
夜晚的化身嗎?
月色真美啊。
發自內心的讚美。
“我想,你現在還能再看到祭典的,那時候,我們一起去好嗎?”
“好……”
完全不知為何,拓久沒有任何猶豫地,呆滯地,答應了下來。
那份突如其來、意料之外的美景,讓他心神動搖,這比催眠魔法還要匪夷所思,簡直是跟某個會說我很好奇的少女一樣。
拓久現在大概也和折木奉太郎一樣的心態吧。
完了……
拓久在心裡如此哀嚎。
我好像……
他的手慢慢地,肉眼可見地覆蓋在了齋藤飛鳥的纖纖小手上。
“如果有的話,那時候一起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