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絨細且柔,如果織成絨布,可能比還要珍貴。
不愧母家姓羊!邵雍想道。
他既想看到八弟與他一起貨殖,分擔壓力,又不想看到八弟發大財,真是矛盾。
不過這種情緒隻是一閃而過,大體上還是很高興的。
與董樂作彆後,邵雍回到府中,此時屬吏們也回來了,兩千條麩袋已然落實,遂放下了心。
二十四日,吳蜀巴荊四公一起南下一一十皇子邵恭被冊封為荊國公,今年十二歲,母劉野那,小字黃頭。
右驍騎衛出動了二千四百騎護送,連帶著嬪禦、宮人以及新近南下的拓跋鮮卑諸部子弟,浩浩蕩蕩前往廣成苑過冬。
邵雍在隊伍裡尋了下,看到了元真和阿六敦兄妹。
他們陪父親去了趟平城,然後又回來了,不過另外兩個好像沒來洛陽,還留在王夫人身邊撫養。
醜奴帶著一批中黃門侍衛在側護衛著。開過年來他就十九歲了,邵雍隱約聽聞父親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故成紀縣子吳前孫女、材官校尉吳離之妹。
他還有個妹妹春葵,今年十七歲,明年就要嫁給當陽縣公、代郡太守曹胤之子曹混。
邵雍覺得有些可惜,他經常廝混宮中,與春葵見過不少麵,對她還是挺有好感的,隻可惜她是父親收的義女,是他的「姐姐」,能怎麼辦啊?
正思慮間,他看到蜀公邵厚湊了過去,片刻之後,他登上了元真、阿六敦兄妹的馬車。
邵雍想了想,大概是去談織之事。
而就在此時,荊公邵恭也靠過去了,一番分說之後,同樣擠上了馬車。
壞了!這買賣要被他們做大做強。
涼城、五原、漁陽三國為他們提供羊毛,上黨劉氏控製的地方也有很多羊毛,這要是讓他們開辦起工坊,簡直不得了。
父親離開洛陽前,讓人取了數十匹細、花,專門鋪在案幾上,如漢時公侯故事,
擺明了是要大力推行此物。
一旦形成風潮,會供不應求,價錢大漲。雖然不太可能如漢時竇固花八十萬錢買雜十餘匹,但一匹方錢卻是大有可能之事。即便將來市麵上的多了,價錢下來了,但量也上去了,還是一樁好買賣。
想想自己兩千條麩袋才賺幾萬錢,真是不能比啊。
隻可惜自己沒這個門路了,隻能弄點「辛苦錢」賺賺。
若他在上黨、太原有關係,保管家家戶戶整一台織機,農閒之餘就給我織吧。
夏天收一次,冬天再收一次,一次收個幾萬匹,賣到全天下去,石崇都沒我富。
有這麼多錢,不比諸王爭來鬥去強?
誰當上了天子,也不會拿我怎麼樣,頂多朝廷缺錢的時候進獻一批錢帛,堵住兄長們的嘴。他們也要臉,我這般一點威脅都沒有且還時不時給你送錢的弟弟,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大隊人馬行軍速度很快。三天後的傍晚,他們已遠遠看到了腔山上的廣成宮。
邵勳此時已在山下的園囿中住下了。
這是當年「惠皇後」羊獻容出奔後居住的地方,神龜天子所賜。
邵勳在這裡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尤其是第一次深入惠皇後的緊迫包容,死命播撒種子的時候,那份心理上的巨大滿足甚至超過了身體的快感,仿佛他玷汙了什麼美好的事物一樣。
邵勳身邊的阿姨們,普遍年紀不小,五十以上的很多。羊獻容算是年紀相對較小的,
但也奔五十去了,隻不過比起同年齡的其他女人,好似天賦異稟般,她的容顏算是逝去最少的了,連身材都沒走樣。
當邵勳半躺在池邊,看到羊獻容在池中戲水時,依然讚歎不已。
可惜他們的女兒沒能活下來,不然定是大美人一個。
「陛下。」外間響起了輕聲呼喚。
女官程氏披上一件紗衣,掀開珠簾,低聲詢問一番後,將一個木盒取了回來。
「直接說。」邵勳看了眼正在瞪他的羊獻容,嘿然一笑。
程氏取出軍報看了下,道:「張將軍以仆固忠臣領橫衝、鐵騎、黃甲、射聲四營,大薄曆陽,直插瓜步。」
「又以蘇寶臣領射雕、決勝、帳前三營下合肥,趨東關。」
「又以韓忠誌(原名破六韓郭落)領振武、玄甲、馬前三營過芍陂,突入廬江。」
「大軍已然出發。張將軍還在整頓屯由土卒,待機而動。」
邵勳聽完微微點頭,道:「收起來吧,朕無旨意降下。」
程氏遂將軍報收好,交給女史拿出去,然後看了眼羊獻容,終究沒敢下水服侍邵勳,
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邵勳閉著眼睛靜靜思索著。
片刻之後察覺有異,卻見羊獻容不知何時已遊到他近前,正鳳眼含煞地瞪著他。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我那女甥?」羊獻容問道:「陪我來湯池,還如此三心二意。」
「哪有此事!」邵勳尷尬道:「我是在思慮要不要讓張碩儘發四郡豪族之兵、屯田之人,萬一打得順手,儘得江北之地,也不無可能。」
話半真半假,因為邵勳真的想看看能做到哪一步。
第一步騎軍襲擾,這在後世有個專門的軍事術語:火力偵察。
偵查完畢之後,敵方的部署、戰力、士氣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就可做出下一步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