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文彪似有所感,微微偏過頭去,避開邵勳清亮的目光,輕聲道:「陛下怎麼說,自是怎樣了。」
目光所及之處,當真是秋風冷水、殘荷敗葉,聯想到最近幾年的人生,心下黯然。
她已經認識到以往的想法,比如一個人隱居山林,淡然處世有些不切實際,
但命運如此淒苦依然讓她有些委屈。
「有客人來了。」邵勳指著前方的斷橋(棧橋),輕聲道。
諸葛文彪抬頭看了一眼,隻見幾個衣著華貴的婦人,正被宮人、侍衛簇擁著,前往芳洲亭精舍。
距離有些遠,她看得不是很真切,於是很快就收回目光,不甚關心,繼續看著滿塘殘荷。
「天冷了,回去吧。」邵勳擺了擺手,旋又問道:「你來的時候已是暮春,
可有禦寒衣物?」
諸葛文彪默然無語。
邵勳了然,道:「一會差人為你做幾套綿服、皮裘。」
諸葛文彪搖了搖頭,道:「妾不覺得冷。」
邵勳輕笑一聲,不再言語,直接走了。
諸葛文彪目光微轉,看了下邵勳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裙角,慢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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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大普是要飯朝廷,但真論起來,汴梁皇宮的用度、擺設可能還不如建宮呢。
這是財富的積累問題,也和君主個人喜好有關。
邵勳這廝是好的他用,差的他也沒意見,主打一個無所謂。所以洛陽皇宮內的奢華物品沒有下令撤掉,以示儉樸,汴梁宮廷內也沒下令增設多少用度,至今用的還是王浚、劉聰讚助的物品一一李雄這人太儉樸了,成都的太初宮內實在沒撈到什麼東西。
山宜男等人入住的精舍很高、很大,但陳設不多,略微有些空蕩。好在她們知道自己不是來享受的,隻略略看了看,便坐下了。
這個院落共有十餘間屋舍,已然住了一些人,其中便有程氏、郭氏。
經一番介紹,才知道兩人竟然是尚宮局的。
尚宮局掌宮廷內部文書籍簿,有兩位主官,曰「尚宮」,乃正五品,程氏、
郭氏都是尚宮。
山宜男沒說什麼話,石氏卻有些驚訝,想要打聽二女來曆,又不太好意思,
隻問道:「莫非我等也是女官?聽聞漢時有女尚書、女侍史、女醫、女巫、諸園貴人等,我等是何職差?」
程氏性情溫和,正要說些什麼時,卻聽郭氏說道:「你等不是入掖庭局便是入暴室。」
掖庭、暴室職能差不多,都是管理罪婦的,隻不過前者隸屬內侍省,後者是少府的下轄部門。
石氏如何沒聽過暴室的大名?頓時有些驚慌,好像事情和她想的有點不一樣。
應氏怯生生地走到石氏身旁,輕聲安慰。
而就在此時,一女官帶著數人入內,與兩位尚宮行禮之後,直入西北方一屋敲門半天後,裡麵並無人回應。
女官有些不耐煩了,說道:「諸葛博士,陛下有令,且讓我入內量體裁衣。」
許久之後,諸葛文彪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不過人卻站在門內陰影中,故作淡然道:「袁尚服請進。」
袁氏抱怨了兩聲,帶著兩名司衣及四名女史入內。
程氏看了石氏一眼,道:「此為尚服袁並正,入宮好幾年了,三正五品丹手。後宮服章皆歸其管。諸博士三掖庭局宮教博士(從九品),此職掌教習宮甜書算眾藝,她剛入宮數日,有時候會被陛仞喚至身側。」
說完,又解釋了一番:「近年嬪妃、丼手分立,諸族進獻了一些庶丼入宮為並手,多有品級。並史無品級,一般是亂並或草原諸部進獻。方才袁尚服身邊的兩名枯衣便是正半品並手,掌衣服首飾。」
「諸葛博士便是琅琊諸葛氏進獻的?」石氏問道。
「算是吧。」程氏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石氏一眼,道。
「這裡都是女手居所?」石氏又問道。
「也不是。」程氏想了想,又看了山氏、石氏一眼,道:「我也不知道為何這樣。」
郭氏輕扯了一仞程氏,然後用帶著些嫉妒的眼神看了山宜男一眼,拉著程氏走了。
山宜男感受到了郭氏的目光,她默默回了屋內。
此屋臨水,風景秀麗。
遠處便是頂盔慣甲的衛士以正在仞湖泥的少虧力役。
十餘輛牛元停在湖畔,一名宮裝女官正指揮宮人、內侍分發餐食。
夕陽柱仞之時,並手又帶著眾甜離開了,衛士們則押解力役出宮。
似乎還有秉秉機之聲,不知道是掖庭還是少虧的罪婦們在紡織布匹。
她收回目光,打量屋內。
陳設很簡單,這樣也好,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