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時爐內溫度多少,能不能有個測溫計?
人類最開始的測溫計很簡陋,誤差也很大,隻能簡單測量,但任何事物都是從這些簡陋的東西一步步發展起來的。
定義零度和100度,然後爐內升溫後,氣體會有變化,水柱會移動,然後你自己定義刻度,記錄下來。
其實最開始的測溫計就是這麼來的,誤差很大,很簡陋,但不應該小看這些東西。
氣壓計、溫度計之類的小物件,都是科學研究非常重要的工具。
沒有工具,怎麼定量研究?不定量研究,很難總結出成係統的理論。
士人之外,普通人能參與科學研究嗎?極難極難。
或許有人注意到,邵賊在想辦法在郡縣搞經學博士、算學博士,這就是辦教育。
但其實很難走通,需要極其漫長的積累,經學可能還好些,算學就真的難了,學這個的人不多,人家也未必願意來教,師資力量都欠缺。
其實我很奇怪為什麼有人覺得古代辦教育很簡單?
最後談一談社會風氣的問題。
魏晉為什麼拋棄了東漢儒學?很簡單,東漢儒學家自己搞崩了。
東漢儒家發展到最後,有神學化的傾向,極其僵硬,甚至多與星象、讖緯聯係在一起,再加上政治、社會因素,於是文化人集體轉向老莊著作衍生出來的玄學。
玄學風靡數百年,一直是魏晉南北朝的主流思想,無論談玄較多的南朝還是稍小的北朝,玄學都是主流,區彆隻在於儒學的占比多寡而已——北朝儒學比南朝稍稍興盛一些,但也就那樣。
到了南北朝中期,佛學大流行,南北大地佛寺遍地——又是南朝崇佛多些,北朝少些。
玄學與佛學結合,影響後麵很久。
但要注意,這個過程中儒學一直沒有死亡,儒家經典還是被人讀的,甚至談玄論道的人自己本身也讀過儒家經典。
到了中晚唐,因為藩鎮割據,社會動亂,儒家開始觸底回升,以韓愈古文運動為標誌——韓愈當時就痛惜社會上不重儒家學說,立誌複興儒學。
這一次儒家起來後,再無衰落,從南宋開始及至明清,儼然不可動搖。
但發展到後期,又有點和東漢儒學一樣了,開始僵化。
任何事物發展久了,可能都這個樣子。
在邵賊所處這個時代,儒學、玄學哪個好呢?從統治者來說,肯定儒學更好,問題是你能不能扭轉這個風氣?
強製讀儒家經典,太學試經隻考這個,有沒有用?有用,但感覺用處也不大,可能第二代就人亡政息。
另外,儒家禮法固然有利於統治,但社會上就一種主流思想是不是也不太好?
百花齊放可能才是最好的,但這又有可能造成動亂,不過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這就是混亂的時代。物理層麵混亂,思想層麵也混亂。
隻能湊合著來。
往好的方麵想,凡事有利必有弊,學說多了,百花爭鳴,對思想的禁錮也少了。
搞一些驚世駭俗的事情就沒那麼多阻力,因為士人們接受的閾值太高了,“荒誕”一點不要緊。
最後一點,可能有讀者發現了,主角對貨幣非常關注。
其實在工業體係中,金融本來就很重要。
19世紀歐洲工業大發展,當時有個現象,經濟危機的間隔越來越短,我記不太清最開始是多少年了,後來慢慢發展到8年、6年甚至3年就來一次經濟危機。
為什麼?原因很複雜,我儘量排除一些變量,用簡單的語言描述:老百姓工作掙工資,那工資買商品,需求刺激生產,生產了再賣給老百姓。
但資本家總是有利潤的,這個模型運轉到最後,就是資本家財富越來越多,老百姓財富越來越少。
可以改革分配,但隻能延緩,不能根治。
那麼解法呢?一個辦法是外部輸入貨幣,就像西班牙從美洲運金銀回來;
一個是政府印錢,但隻有信用貨幣時代可以大量發鈔;
一個是發債,搞凱恩斯主義。
從中可以看出,貨幣是居於核心地位的。
中國古代有個大坑,貴金屬不足,而且是嚴重不足,糧食、布匹充當貨幣看看就行了,隻能維持小農經濟,想要生產力水平再上一個台階,必須有一個穩定、大量供應的貨幣。
這就是通過工業反哺科技發展在這個年代的難處,貨幣天坑。
所以,我想了很多辦法,最後發現要想推動魏晉時代科學發展,忽悠士人搞研究這種“小道”反倒是最有可能實現的。
反正我不知道在清朝中期以前搞工業革命的人是怎麼寫的書,他們的工商業是如何運轉的?
明清還稍好一些,有一定的海外白銀流入,宋以前呢?
很多人總喜歡從中央的高度搞幾個舉措:行政命令辦教育、行政命令辦工業、行政命令研究科學,行政命令建立獎懲製度……
恕我直言,在這會不可能,因為這套體係難以運轉下去,搞到最後很可能是大虧損,是真正的人亡政息。
其實這些舉措都是我一本書的內容,但那會是500個穿越者,各種知識齊備,而且通過海外貿易賺取了大量白銀,形成了良性運轉。
但這會真的太難了,有些人太小看商業對社會生產力水平提高的巨大推動作用。
隨便寫了點,有月票月底投,謝了。
第二章可能要到淩晨,還在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