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騎兵自道旁行過,帶起無數碎石、草屑。
東邊是一望無際的大山,西邊則是星星點點的帳篷,更遠處則是白茫茫的水泊沼澤。
牧人們跪拜於地,神色恭敬。
慕容仁見了,難免意氣風發。
跟在他身後的部落貴人越來越多了,這意味著支持他的力量越來越強。
向北、向北、再向北,儘可能收降更多的部落,才是他該做的事情。
驀地,前方隱隱傳來了殺聲。
慕容仁沒有驚慌,而是登上了一處高坡,俯瞰整個戰場。
大約一裡地外,同樣座落著一座土丘。
土丘還不小,上麵是一塊平地,此刻聚集了大量兵馬。
仔細數數,大概有三千多人,層層迭迭,甚至就連半山腰上都站滿了人,圍成一個密集的環形長矛陣。
刀盾手居於最下方,長矛手、步弓手夾雜其間,但到了丘陵上方,幾乎沒有刀盾手了,全是一層又一層的長矛手。
這是飛龍衛的甲士,趕路時絲毫不顧及馬力,到達地頭後就下馬列陣,此刻他們搶占了一個丘陵,你不管他吧,他休息完後,再度策馬疾進,很可能逮住你的老弱婦孺——你騎馬跑路是夠快的,但老弱婦孺需要趕著大車和牲畜,速度快不起來的,一直被人如芒刺在背盯著,很容易跑著跑著就潰散了,畢竟這是拖家帶口。
與他對峙耗著吧,後續又有援軍趕來,你耗不起。
最好的辦法隻有一個,在最短時間內消滅他們。
於是,戰鬥就這樣爆發了。
少許牧人先是騎馬試著衝了一下,很快便放棄了。
無他,爬坡時速度起不來,且從下往上射箭太吃虧。沒辦法隻能下馬步戰了。
此時戰鬥已至中盤,在慕容仁的眼中,遠處那個不知道哪個部落的牧人如螞蟻般往丘陵上衝,高處箭如雨下,射得他們本就稀稀拉拉的陣型滿是缺口。
而當他們那被射得殘缺不全的兵線接近刀盾和長槍時,又如海浪撞在崖岸上,被擊得粉碎。
縱然看不清,慕容仁也知道左飛龍衛的府兵們完全處於一種好整以暇的姿態,輕鬆地利用嫻熟的武技將靠近他們的牧人一一斬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偶有一些牧人發了狠,拚命破入陣中,造成一點小混亂,但很快就如衝上沙灘的浪花消失不見了,梁人後陣輕輕蠕動一番,很快就補全了陣型,從外表看起來沒有絲毫變化。
這可真是讓人絕望。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起。
慕容仁尋聲望卻,卻見慕容幼策馬而至,遠遠喊道:“兄長,梁人要求我部縱騎突擊。”
慕容仁恍若未聞,隻靜靜看著前方戰場。
慕容幼會意,也不再多說了。
戰鬥還在繼續,但攻山的牧人似乎後勁不足,投入的人手大大減少,對梁人造成的殺傷已經微乎其微了。
左飛龍衛的府兵們甚至緩緩往山下壓,牧人節節敗退,傷亡慘重。
慕容仁輕歎一聲,消耗不了幾個梁兵了,於是他轉過身來,下達了突擊的命令。
片刻之後,千餘騎當先而出,越過一段山嶺,然後如猛虎下山一般,直衝向正在與梁人糾纏的牧人。
接著是第二支千人隊、第三支……
戰鬥沒有任何值得說道的地方,三千人殺過去,幾乎將牧人們一衝而垮。
他們席卷著潰兵,以不可阻擋之勢連追數裡,很快衝進了一個正在倉皇收拾器具的部落。
戰馬踐踏著帳篷,鋼刀收割著生命,整個牧地被他們衝了個七零八落。
丘陵上的左飛龍衛已經在包紮傷兵,吃些食水。
他們的輔兵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將馬匹一一分發下去。
午後,三千餘人齊齊上馬,再度向北而去。
慕容仁則開始收編部落,並信使四出,想儘一切辦法招降納叛。
七月初五以後,這些本就是從西邊遷徙而來,人心浮動的部落抵抗力度大減,與慕容仁接洽的首領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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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平以西,童健背靠遼水,擊破了一股鮮卑牧人的主動進攻。
不過他們仍然不太敢深入。
及至初五,經斥候反複確認,原本在附近活動的部落已經撤走之後,他們開始環車為營穿過泥淖,於初七抵達了望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