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鬨!」從臨渝山到碣石山二百裡,一路之上駐紮了大批部伍遠遠望去,旌旗林立,營伍連綿,好不壯觀。甚至於,晚來的部隊駐紮不下,便移師北邊的山穀,弄得群獸奔走,躁動不休。
巨鹿郡王邵慎抵達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麵,故有此歎。
新任玄太守劉佩緊隨其後,麵色拘謹。
他有好幾年沒來遼西了。在之前的印象中,這裡臨散居住著不少部落,除部分慕容鮮卑外,還有與他們交好的段部鮮卑、烏桓、匈奴乃至羯人,漢民著實不多,畢竟當年王浚實在不是人,段部鮮卑也不是什麼好貨,他們一天也不想在這裡多待,故河北流民多奔昌黎,甚少有在此停留的。
而今百姓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那些人,就是更加零落了。很多以前有人放牧的地方,完全就是一片荒蕪,草密實得像八百年沒人來過一樣。
戰爭是主因。
雙方互相抄掠的地方,什麼樣的人才能長久生存下去?
「停!」前方衝來了一支騎軍,皆身著精甲,手持大,見到來人後,大聲呼喊。
單於府東曹母丘麵色不悅,遠遠上前,道:「沒見到大都護來赴宴麼?還不將塑收起來?」
他沒有說「招討使」,而是提「大都護」,並非無因。
擋在他們麵前的人是先期從遼東撤回來的是東木根山附近的鐵騎營,乃單於大都護正轄兵馬。
不料這些人卻不買賬,隻道:「需得驗明正身。」
母丘提高了聲音:「大都護每年都要巡視東木根山,你等竟不識?」
「遠遠見過,看不真切,需得驗明正身。」鐵騎營的軍士們堅持道。
母丘正待說些什麼,邵慎卻策馬上前,道:「夠了。」
說罷,揮了揮手,讓從事中郎季真取了印信、虎符、節上前,一一驗看。
「大都護———」後方又奔來一隊騎士,及近,遠遠下馬,為首一手躬身行禮。
「婁國貞,聽聞天子賜你裘珠數十、美姬一人,以彰功績,厲害了啊。」邵慎亦下馬,笑道。
婁國貞聽著這話不太對味,便笑道:「天子在內,可不敢馬虎,萬一出了事,我等富貴何來?不過他們也確實有眼無珠,去歲仲秋,大都護才剛剛大閱諸營呢,這就不認得了,回去我好好收拾下他們。
話雖這麼說,他卻沒喝止帳下兵士繼續查閱,甚至連主要隨從都要仔細盤查,最後放下十餘人入內。
邵慎知道規矩,也沒說什麼。
隻是打了這麼大個勝仗,習慣了在軍中說一不二的感覺,驟然遇到此事,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罷了。
但大小王他還是分得清的,這個天下是叔父的,他給你富貴,你就有富貴,他不給你,你就沒有。
自己的本事隻能說合格,叔父用他,完全是看在親族的份上,換個人當單於大都護說不定能將邊塞軍民事務整頓得更好。
檢查完畢之後,婁國貞親手將諸般印信一一呈還,然後跟在邵慎身側,送了得了一裡地,才又回到方才那個道口,繼續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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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內數裡之後,邵慎遠遠看到了燕王邵裕、宋公邵紀、涼城郡公元真等人。
兩個半大少年跟在邵裕身後,與一身著獵裝的少女說笑不停。
少女一側,還有個穿著儒裙的女子,年歲也不大,偶爾說兩句話,大部分時候不發一言,稍有些腫。
邵慎知道,那是從弟的兩位夫人宇文氏和田氏,一出身宇文鮮卑,一則是無終田氏之女。
田氏前陣子帶了五百多家部曲莊客南下,走的還是襄平。
邵慎將一些繳獲的用不上的農具、日用品交給了他們,算是出於情麵,給從弟提供點便利。
當然,這些破爛玩意田氏也用不上,其實是讓他們梢帶至旅順縣,交給編戶齊民的鮮卑人用的。該縣目前已經有了宇文氏四千帳牧民及三千家燕山苑園戶,這算是虎頭可以信任的人選了一一田氏則安家北豐。
襄平李氏也從棘城回到了襄平,朝廷發還其舊宅、田產、財貨,李氏女據說去了旅順,暫居城中。
琅琊顏氏、蘭陵蕭氏各帶一千家部曲莊客前往青州,渡海後抵達旅順。
人基本安置到了慕容仁曾經的治所平郭縣。
當地人丁寥落,幾乎不剩什麼人了,除遷居過來的佟家外,原本的部落幾乎都隨慕容仁北上了,成為他八千戶食邑的一部分一一不過部慎覺得山中定然還有不少零散的氏族,
將來可以招撫,充實戶口。
從今往後,顏、蕭、佟三姓就是平郭著姓了,前兩家在政治上的權力更要超過佟氏。
人都是慕強的,編戶齊民之後,彆管以前是什麼人,都會慢慢向這兩家靠攏,語言、
風俗、習慣等等,皆是如此,中原千百年來同化的那麼多蠻夷,都是這麼過來的。
明年,燕王正妃糜氏多半也要過去,
東海糜家這些年發展迅猛,這次可要大出血了。不出意外的話,糜氏將來會是遼東國除邵氏外的第二大家族,地位擺在那呢。
如此看來,旅順縣將會有糜、宇文兩大著姓。
就是不知道安平牽氏、太原郭氏怎麼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