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氣包!
阮誌剛說完,眼巴巴的看著周秀英。
阮綿綿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要從三房占便宜呀!她嘴裡含著的冰糖咕嚕嚕被舌尖頂來頂去的,耳朵卻豎的高高的,一副看熱鬨的模樣。
以前她是阮綿綿的時候,家裡人口簡單,從來沒有熱鬨過,如今她成了阮綿綿,一家子一二十口人,其實彆說,這種還蠻熱鬨的,雖然熱鬨的讓人有些糟心的慌。
周秀英把冰糖都分好了,這才正視了下自家大孫子,當初阮誌剛剛出生的時候,她對著老阮家的頭一個孫子,自然是抱著有大希望的。
隻是後來,這孩子被劉愛枝教偏了,成家了以後又有了媳婦,心思也徹底歪了。
周秀英板著一張臉,滿臉的褶皺子都變成了嚴肅,指著大房的西屋,“你去看看你們西屋有什麼東西,什麼值錢就給那什麼劉主任送過去就好,奶不插話,畢竟這都是屬於大房的東西,奶就算是想插話,也管不了!”
阮誌剛心裡在瘋狂的呐喊,不是這樣的!
趙小玲也幫襯,“奶!我們大房沒啥值錢的東西!”
周秀英抬了抬眼皮子,“怎麼沒有?當初你和誌剛結婚的時候,我可記得私底下有買一對金耳環,實在不行,把金耳環拿去當了。”
“奶……”,趙小玲不可置信,“奶,那是彩禮!”,怎麼能讓她把彩禮給當了呢?
阮綿綿看著自家奶奶呼吸加重了幾分,連忙把一旁的搪瓷缸推了推,周秀英灌了一氣兒,覺得身體舒服多了,她這才道,“那你們說要如何?”
趙小玲和阮誌剛對視了一眼,支支吾吾,“奶,那劉主任家裡是個幺兒,需要孩子喜歡的東西,這金耳環給他們也沒用啊!”,頓了頓,他們偷偷的撇了一眼阮綿綿,“我們……我們想把家裡的那罐乳麥精給劉主任送去,這可是稀罕物,有了這罐乳麥精當彩禮,我升遷的事情鐵定穩定了!”
“哦!”,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啊!阮綿綿恍然大悟,她就說這阮誌剛和趙小玲鬨騰了一晚上,感情就是為了她手裡的那一罐子乳麥精。
他們喝不到,也不讓她喝到,還要把她的東西拿出去送禮,這算盤打的劈裡啪啦作響。
三房這邊臉色都不好看,就阮誌剛和趙小玲聰明,真當他們都是傻子呀!
周秀英這會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完全是鐵青,連帶著呼吸都不順暢了幾分,她超抄起手裡的搪瓷缸就往阮誌剛身上砸去,罵道,“我看你被你婆娘洗腦的不輕,感情她趙小玲的金耳環舍不得,就舍得綿綿的那一一罐子乳麥精對吧??”
阮誌剛被砸的額頭一紅,火辣辣的疼,他慌忙解釋,“不是奶……三叔他們幫了我,往後我會記住他們的好的!”
“狗屁!”,周秀英啐了一口吐沫,“你說會記住三房的好?你捫心自問,是你占三房的便宜多,還是三房占你的便宜多??你之前能升到這個位置,哪一次不是你三叔幫你帶東西回來維持人??怎麼你三叔一家子都是你們的長工,活該吃虧,活該幫你們對吧???”
阮誌剛和趙小玲兩人被罵的頭都抬不起來,周秀英卻還是不出氣,她對著阮誌文吩咐,“誌文,去你大哥大嫂屋子,把他們金耳環拿出來,明兒的一早就讓你爸把這對兒金耳環拿起當了,我就不信了!當金耳環的錢還不夠拿去買罐乳麥精!”
趙小玲傻眼了,“奶,彆啊!”,那副金耳環可是寶豐裕老牌子裡麵出的新款啊!她平時彆提有多喜歡了,隔三差五自己拿出來在屋內偷偷的對著鏡子看一看。
“去拿!你三叔自己還要貼進去一張票,他都沒說啥,你們這會哭喪著臉乾嘛??”,周秀英厲聲,“怎麼?刀割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趙小玲委屈死了!
阮誌文跑的很快,他們家的好東西無非藏在枕頭下麵,炕的桌子兜裡麵,或者縫紉機那旮旯縫裡麵,他一找一個準!
周秀英把一對金耳環拿了過來,“誌剛,你不是要升遷嗎?要給劉主任送禮嗎?我看啊!這金耳環拿去當了剛剛好,又能解了燃眉之急,還能體現你媳婦的擔憂之心!”
阮誌剛比誰都知道,自家婆娘對著一對兒金耳環的喜歡。
他看了一眼要哭了的趙小玲,又看了一眼態度強硬的周秀英,他為難啊!
裡外都不是人。
阮誌剛期期艾艾,“要不……要不咱們不送禮了!”
周秀英強硬,“不行!這關係到你升遷大事,你媳婦為你做這些是應該的!”,說完,她還看向趙小玲,“小玲,對不對?”
趙小玲臉憋的通紅,對也不是,不對也不是。
阮綿綿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我的奶!你咋這麼厲害呢!
最後,一直在旁邊冷著臉沒吭氣兒的阮國年開口了,“從我這裡支一百塊錢,拿去買些東西給劉主任送過去!”,阮國年對於當官,尤其是兒子當官有種偏執,還是誓不罷休的那種。
這明顯是自己要大出血了,也要送兒子去那個位置了。
一百塊錢對於阮國年來說,也要攢好幾個月,他心疼,但是沒辦法,兒子當官重要。
有了他的幫襯,阮誌剛和趙小玲心裡一喜。
隻是錢還沒到阮誌剛手裡,直接被周秀英拿在了手上,遞給了阮國華,“老三,明早去副食品店的時候,幫忙給誌剛他們買下乳麥精!”
“娘,這我可辦不到!”,阮國華繃著一張臉,搖了搖頭,“乳麥精是稀缺貨,咱們綏林縣這一個月都沒貨,可能要去市裡麵看一看!”
就算是辦得到,他也不願意去幫大房的事情,反正幫不幫到最後都要被反咬一口。
周秀英倒是沒想到老三會拒絕,她原本的打算是讓老三從中間幫忙買,讓大房給點手續費,可是老三卻拒絕的乾脆。
大房的人也愣住了,以前家裡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是阮國華帶回來的,從來不要錢不說,還都是他主動帶回來的。
而今,他們把錢都給了,阮國華卻不願意接,這下……
阮誌剛怔了一下,“三叔,你若是買不到,我們就更買不到啊!”
阮國華斜睨了他一眼,“你們可以找彆人買!”
“既然老三不願意幫忙,那就算了!”,阮國年原本稍稍好看的臉色,更加鐵青起來,他把錢收了回來,“我就不信了,有錢還買不到東西!!”
阮國華隻想嗬嗬一句,有錢還真不一定買得到東西。
這一頓飯下來,大房和三房的人徹底弄翻了,可是阮誌亮跟沒眼色一樣,他笑嘻嘻的趴到了阮國華身上,“三叔,聽說門市部又來了一批新的蛤蟆鏡,你到時候可要給我留一個呀!”
阮誌亮是個二流子,整個家裡的人都知道。
阮國華也有些頭疼,“去晚了,就沒了!”,這些從沿海進回來的商品,分到他們門市部也沒多少了,而且都是緊俏貨,一會會都賣的乾乾淨淨的。
阮誌亮眼睛一亮,“沒事,到時候我提前去排隊,您可要一定給我留一個!”
阮誌文隻想嗬嗬!
你哪來的錢可以買蛤蟆鏡???
老阮家這頓飯,又是不歡而散,周秀英晚上睡不著,坐在炕沿,推開窗望著天上掛著的那一輪彎月,想到白天老三和大房的爭執,她向來爽快性子,都有一絲猶豫。
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嘴角泛著一絲苦澀,喃喃,“寶根啊!對你的承諾我怕是做不到了啊!”
這個家在這樣下去,彆說是親兄弟了,到最後可能還是天大的仇人啊!
這一晚上,沒睡著的人,不止周秀英。
阮家大房阮國年睜著眼睛,不禁在思考,以前老三也是挺尊重他的,什麼時候開始,老三變成這樣了??
他們可是親親的兄弟啊!兄弟在之間幫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怎麼現在老三寧願去幫著村裡麵那些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帶東西,都不願意搭把手來幫一下大房,要知道往後誌剛要是出息了,升官了,回到七埡村,那也要問老三尊尊敬敬的喊一聲三叔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國年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既然老三不仁,就彆怪他不義了。
大房的隔壁,分出來了一個小屋子,是成了家的阮誌剛和趙小玲兩人住的,不過他們這間屋子不大,而且也不是用泥砌起來的,而是鋪了厚厚的兩層毛嗑杆!
整個七埡村,基本家家戶戶都是這樣乾。
隻有老阮家三房,自從綿綿出生以後,阮國華就磕磕巴巴的攢了好幾個月的錢,在他們房間內單獨立起了一個隔間,給閨女作為小房間用的。
趙小玲伸手拽了拽毛嗑杆,她壓低了嗓音,急切,“誌剛,你那邊可怎麼辦啊?”,要說家裡誰最希望阮誌剛升級,阮國年排第一,趙小玲絕對是排第二的。
她本來把主意打在了三房身上,卻沒想到,這次竟然失策了,以前百試不靈的法子竟然沒用了。
趙小玲也不想想,以前她能百試不靈,那是因為三房有個綿綿是個傻子,阮國華和方秀蘭兩口子的心思都放在了傻閨女身上,對於這些身外物,一般都不會計較太多的了。
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趙小玲在家閒賦帶孩子,而阮國華兩口子在縣城上班,阮誌文和阮誌武兩個又在上學。
能在家裡幫襯下傻閨女的,也隻有趙小玲的。
隻是!他們以前眼瞎,不知道喂了趙小玲這貨多少東西,等綿綿清醒了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逢人三分笑的大孫媳婦,竟然是個綿裡藏針的貨。
三房的人心裡有了疙瘩,又怎麼會願意來幫助大房。
阮誌剛心裡也不好受,他三叔以前對他多好啊!
他在公社上班,能在那裡上班的手裡都是有幾個錢的,男人愛抽點小煙,小姑娘們喜歡買雪花膏,蛤蜊油這些東西門市部可都是有的,而且還都是緊俏貨,每次門市部月初進貨的時候,那都是搶購一空的。
若是偶爾運氣好,月中加貨的時候,他有個三叔在門市部當經理,這可都是內部消息的,他沒少做人情送給公社的同事們。
可是如今卻是不行了!
一想到這裡,阮誌剛心都是疼的,不禁有些埋怨,“你明知道綿綿就是三叔和三嬸的命根子,還要打綿綿乳麥精的主意,如今三房的人厭棄了我們,我公社那邊還有那麼多人指望我帶消息回去,買點好東西的,這可怎麼辦?”
趙小玲心裡哇涼,她惱怒,“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好??”
“對!是為了我好,如今彆說升職了,怕是以前好不容易維持住的人脈關係也沒了!”
他們兩人雖然是壓低了嗓音吵架,但是夜晚的時候,整個老阮家都安靜的不像話,更何況和他們隻隔了兩層毛嗑杆的阮國年夫婦。
阮國年被吵的心裡煩,他重重的咳嗽了梁上。
果然,趙小玲兩口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阮家二房,黑暗中,李秋菊西西索索的把手伸到了阮國成的胸口地方,她臉都紅的出血,蚊子一樣的聲音,“國成,咱們在生一個吧!”,話落,黑暗中她期待的看著阮國成,希望阮國成能夠轉個身子過來,抱著她,哪怕是抱著她也好。
隻是,讓李秋菊失望了,長久的安靜中,隻能聽見,她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她手心裡麵的汗也慢慢涼卻,渾身的冷意包裹著她,她掙紮,哭喊,鬨騰,沒用!
這一切都對阮國成這個心狠的男人,沒有任何作用。
李秋菊眼角的淚滑落到枕邊,一顆兩顆到最後連成了一條線,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允許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要臉!
這個臉她丟不起!
三年啊!
自從誌遠走了以後,她枕邊的這個男人就跟心死了一樣,從來不在碰她,哪怕是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她還是覺得麵前的男人心硬的可怕!
她隻是想要一個孩子。
一個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孩子,能夠給他們養老,在他們死後給他們摔盆子的孩子。
第一年,她告訴自己,國成還沉浸在誌遠離世,沒走出來。
第二年,她告訴自己,等國成走出來了就好了。
第三年,如今隔壁的傻子都好了,他們的誌遠在也回不來了,她迫切的想要一個孩子,想要一個和誌遠一樣可愛的孩子。
可是……可是!就這樣一個微弱的要求,這個心硬如鐵的男人都不肯給她機會。
就在李秋菊徹底心冷的時候,阮國成突然出聲,“再有個孩子也不是誌遠!”
聽到這話,李秋菊的身子一僵,渾身抑製不住地發抖,頭一次生出了反駁的心思,“可是,誌遠他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說完以後,屋內又再次恢複到了安靜。
身邊的人宛若死亡。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秋菊臉上的淚乾了,心涼了,她睜著一雙滄桑的眼睛,就那樣死死的盯著屋頂,一夜到天亮。
阮綿綿是被一陣吵鬨聲給鬨醒的,睡夢中她好像聽到了阿遲的聲音。
這會還早,不過才四點多,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剛麻麻亮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猛地坐了起來,腦袋渾身的瞌睡頓時沒了。
昨晚兒她本來是以上廁所的名義在院子裡麵等阿遲的,隻是不知道後來她怎麼進屋躺倒了床上,而且這天都麻麻亮了。
想到這裡,阮綿綿拿起床頭的衣服隨便套在身上,就往院子裡麵跑,此時阮家小院外麵擠了不少人,村子裡麵的人都起的早,五點鐘正是去地裡麵上工的時候。
不少人聽到老阮家的動靜,都紛紛的倒吸了一口氣。
此時,老阮家的院子門口,正躺著一隻死的透透的黑野豬,那野豬的脖子處,有不少黑血咕咕的往外冒,而野豬的蹄子指甲殼都卷了起來。
顯然,這隻野豬在臨死之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不過,這會可沒人在想這野豬死的有多慘了,他們眼中可都是滿滿的肉啊!
要知道這一頭野豬,足夠平常人家吃一年了,還是能頓頓吃肉,這種日子多好咧!
阮綿綿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江遲腳踩在黑毛野豬身上,許是一宿沒睡的緣故,他眼睛不像平時那種看人的時候,很沉沉的,反而泛著紅色絲,隻是這樣卻更加讓人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