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誌文的話他們兩個人都聽見了。
七埡村唯一一個工農兵大學名額落在了林書楊身上!
想到這裡,唐文斌臉上閃過一絲憤慨,憑什麼???要論文化,他可比林書楊好太多了,可是這個名額卻落到了一個泥腿子身上。
越想,唐文斌越不甘心。
高悅也是,名單在一個星期後,就要報上去了,也就是他們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時間不多了,這是他們回城的唯一機會,誰知道上麵的政策會不會變??改天萬一這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也被取消了,他們就在也沒希望了。
第二天,七埡村就出了一個傳言,作為大隊長的林光華以職務之便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昧了下來,留給了林書楊。
而且這消息越演越烈,等林光華聽到的時候,整個村子都在討論這個消息。
要知道,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可是農村娃娃們成為城裡人的唯一捷徑,如今有了這個捷徑,卻被彆人一早就預定了下來,是個人,心裡都會有不忿。
林光華聽完消息,他氣的當場扔了一個新買的搪瓷缸,他怒氣衝衝的罵道,“這個名額還沒定下來,誰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
他是要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自家兒子,隻是麵子上卻還是要做一番的,隻是卻沒想到,這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才剛下來,不過過了一晚上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林書楊臉色不好看,“爸,不是從我們這裡出去的!”,他爸會把這個工農兵大學名額留在老林家的事情,隻有他們兩人知道,甚至連林芳芳都不知道。
怎麼會傳到整個村子都知曉了。
林光華和林書楊兩個人還不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下午的時候,和林芳芳定了娃娃親的周響家的直接派人來到了林家,退了兩家的親事,林家和周家的親事是一早就定下來的。
林光華就一兒一女,是疼到骨子裡麵去的,自然一早就為自家兒女鋪好路。
林芳芳定親的那家是隔壁村子的周家,周家雖然窮,但是家裡人口簡單,成分乾淨,而且周響自給兒也成器,成績頗為優異,適合自家閨女這蠢脾氣。
所以,當初林光華才會給自家閨女定早早的定下周響,隻是卻沒想到,今兒上午才出了那事情以後,下午周家就派了一個張媒婆過來,上門就說,“老周家的周響被老師看重,這次選上了工農兵大學名額,你們老林家的閨女,坐過牢不說還學習差,聽說還夜不歸宿,丟了名聲,往後啊!他們兩個人將來壓根不是一路人,所以這親事還是趁早作罷!”
“至於彩禮,老周家的人說,就當給自己抓藥吃了,你們自給兒留著吧!”
張媒婆說完這話,不管老林家的人是什麼反應,當場就離開了七埡村。
林芳芳還是個大姑娘呢!
聽到這話以後,當場被氣昏了過去。
老林家亂做一團,林光華氣的臉色鐵青,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這周家欺人太甚!”,定好的親事,說反悔就反悔,把他們老林家當做什麼了???
馬大妹有些埋怨,“當家的,當初你要給芳芳定周家,我就說那周家靠不住,如今,如今我們芳芳可怎麼辦啊!”
姑娘家家的,定了親事,還是讓男方以這種借口退了親,芳芳的名聲在七埡村卻是毀了。
馬大妹卻忘記了,林芳芳自從上次被帶到了派出所關押後,名聲早都沒了。
正常家庭的父母,哪裡會讓孩子娶一個坐過牢的媳婦,往後若是鄭策在變一變,這坐牢可是黑案底啊!
指不定要牽連到家裡的其他人呢!
林光華恨恨的瞪了一眼馬大妹,“那周家當初巴結我們的時候……”,想到這裡,他擺了擺手,“你去哄哄芳芳!”,芳芳是他閨女,林光華自然是了解的,這孩子心高氣傲。
上一次被帶到了派出所的陰影還沒走出來,這次又被當眾退親,指不定這孩子想不開。
馬大妹抹了抹淚,扶著林芳芳去了暖炕。
而林老太坐在椅子上,耷拉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媒婆從林家出來以後,不多久,整個七埡村的人都知道了老林家那小閨女啊!被隔壁村子的周家給嫌棄了,當場退婚了呢!
巴掌大的地方,自然是瞞不住任何消息的。
阮綿綿聽完以後,她眸光微閃,“二哥,那周響當真就這般忘恩負義??”,她不過是拋了個引子出來,倒是沒想到這周響立馬就上鉤了。
阮誌文笑的幸災樂禍,“周家窮,周響能去縣城上學,可是沾了林家的光,可是林光華卻忘記了,這升米恩鬥米仇,他幫著周響立了起來,卻也養大了周響的貪心,如今林家這點東西,周響可是看不上了!”
可不是,隔壁村的周家是典型的孤兒寡母,周響的父親去的早,由著他媽撫養長大,一個婦道人家還要供著孩子去縣城讀書可不容易咧!
林光華就是看重了周家人口簡單,這周響也是個上進的,這才讓自家的閨女和周響定了親事,隻是沒想到,周響的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林芳芳坐過牢這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周響想要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他成分必須乾淨,若是有個坐過牢的對象或者妻子。
他便和這工農兵大學名額絕緣了。
阮誌文不過在旁邊無意間提起了老林家的事情,倒是沒想到周響立馬就抓住了機會,和老林家退親的同事,又和高老師的閨女兩人處了對象。
高老師家裡就一個閨女,那是當做寶貝來養的,若是周響和高青青兩人定了婚事,這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不僅板上釘釘,而且他上大學的一切費用都會由高家來出,不僅如此,高老師在縣城教書這麼多年的人脈也會全部放在了周響身上。
這樣一來,周響可是成了最大的得益人。
想通了管卡,阮綿綿悠悠的歎了口氣,“果然,人心險惡!”
阮誌文不以為意,“這是咎由自取!”,頓了頓,“綿綿,你為什麼會把我的工農兵大學名額給許童童?”
阮綿綿笑了笑,並不解釋,反而岔開了話題,“怎麼?二哥對於自己考上大學沒有信心嗎?”,阮誌文的成績不錯,家裡的成分也乾淨,而且還是烈士軍屬,所以縣城高中的工農兵大學名額就有他一個。
阮綿綿卻沒讓自家二哥用了工農兵大學名額,反而還讓他把名額送給了許童童。
許童童的來曆,阮綿綿以前不清楚,但是這次清醒了以後,卻是慢慢的串聯上了一些事情,這個時代和她的那個時代是有關聯的。
而許童童背後有個許家,是揚州大戶,而且在後世平反了以後,許家又有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不僅如此,還成為了一線家族,更是後世頂頂有名的揚州許家!
據說,揚州許家富可敵國!
當初,她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收到過不少許家每年對外的慈善,起碼她那個時候用的書包和本子都是揚州許家捐贈的。
甚至,她住的那個孤兒院,揚州許家也是出力建了不少。
所以,對待許童童,阮綿綿沒有故意去接近她,她不想帶著幾分算計去接近許童童,但是卻又想幫下許童童。
不為彆的,隻為了當年許家所建的孤兒院,給了她和阿遲一個暫時的家。
阮誌文麵色複雜,他低聲,“綿綿,你就這麼有信心會恢複高考嗎?”
阮綿綿眯了眯眼睛,“二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有些話,她不能說,但是她二哥若是自給兒猜到的就不怪她了。
“大哥怎麼辦?”,阮誌文有些愁,“若是真按照你的猜測,我們到時候都能去參加高考,但是大哥在學習上天生少根筋!”,他又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讓了出去,總不能讓大哥一輩子都在七埡村種地吧!
阮綿綿沉吟,“讓大哥參軍吧!”,阮誌武的身體素質在適合參軍不過了,隻是老阮家的人,似乎對參軍有了後怕,所以大家明知道阮誌武比較適合走部隊的路子,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提敢提起來。
阮誌文也被自家小妹的想法給嚇著了,他壓低了嗓音,“小妹,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在奶奶麵前提參軍,會出人命的!
阮綿綿點了點頭,“你覺得大哥的適合做什麼?”
“大哥不喜歡讀書,也不喜歡和去爸那裡幫忙,更對做生意沒興趣,二哥,你覺得大哥喜歡什麼??”
阮誌文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大哥喜歡槍!”,大哥手裡有一把木頭做的□□,他保管了很多年,很多時候,發呆的時候,就會把木頭做的□□默默的拿出來看一看!
而那一把木頭□□,是當年四叔在家的時候,給大哥做的。
大哥寶貝的不行。
阮綿綿笑的釋然,“讓大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好嗎?”
“奶不會同意的!”阮誌文動了動唇,“爸也不會同意!”,他們老阮家因為參軍丟了兩個人,一個是他爺爺,一個是四叔。
一個到丟了性命,一個生死不知。
參軍兩個字,對於老阮家來說,就想河邊一樣,是個禁忌。
阮綿綿臉上閃過一絲果決,“我會讓奶奶和爸同意的!”,大哥的心願,她一定會幫他完成。
阮誌文這下沒話說了。
他覺得自己似乎第一次認識小妹一樣。
不對!
小妹一直都是這樣的!
哪怕是她小的時候,她的主意正的很,若是鐵了心去做一件事,沒有任何人能攔住她。
就像是當年她領江遲回阮家,護著江遲的時候,阮家的人並不同意,因為多一個人出來,就意味著多一份口糧。
可是小妹還是做到的。
不僅護著江遲,還讓阮家的人接受了江遲。
如今這次……
他們兩人不知道說了多久,原本從準備倒後院抱一把麥秸的阮誌武呆呆的站在牆角,眼眶裡麵浮上了一層水汽,他怔怔的,“小妹……”,這個家最了解他的不是和他朝夕相處的二弟,也不是生他養他的父母,而是小妹!
一個傻了三年的小妹。
阮誌武一直都想去要參軍,但是這話他是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以前是因為小妹傻了,三房的人需要照顧小妹。
而且四叔生死不知,他在這個點提出去參軍,那是在奶奶心口窩子上紮刀子。
但是如今,小妹好了,而四叔雖然生死不知,但是他若是去參軍的話,是不是更容易得到四叔的消息???
有些東西不能想!一想就如同種子一樣在心裡麵是生根發芽,最後會長成參天大樹。
阮誌武憨厚的臉上閃過一抹激動,他?是不是還有可能??
阮誌武不知道站在牆角多久,最後才悄悄的離開了後院。
林芳芳被退親的謠言在七埡村越演越烈,有人說,是林芳芳坐過牢的原因,老周家看不上了,還有人說,林芳芳在和方穀雨一塊去縣城夜不歸宿的那天,其實早都失了貞。
所以老周家看不上。
林芳芳在家關了三天以後,她鼓足了勇氣出了林家大門,她要去親自問一問周響,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說喜歡,林芳芳對周響未必是喜歡,不過是父母之命而已,她當時反抗過,覺得周家太窮,看不上周家,但是他爸爸非要她定親。
她無奈隻能認了下來。
好在周響還算是成器,在學校的成績比林書楊還好幾分,林芳芳也慢慢接受了周響的存在,可是如今……
卻沒想到,一個她看不起的存在,竟然嫌棄她,主動退親了。
想到這裡,在家憋了幾天的林芳芳怎麼坐的住,她要親自去問下周響,他怎麼能這般忘恩負義。
卻沒想到連周響的人都沒見到,不僅如此,還被周家那一個寡婦給羞辱了一番,說她是隻破鞋,還是坐過牢的破鞋,怎麼能連累她要上大學的兒子。
林芳芳自然不是一個好脾氣,和周寡婦兩人就打了起來,周寡婦常年做活,林芳芳被林家嬌養,怎麼是一個農婦的對手,自然是吃了大虧!
林芳芳失魂落魄的從周家回來的時候,經過大泡窪子,看到河裡麵清澈的水,她想,她還有什麼臉麵在回去。
林芳芳一步一步的往河裡麵走了進去,眼見著那清澈的水就要沒過脖子的時候,卻被來河邊洗澡的唐文斌給遇見了。
唐文斌待看到林芳芳的時候,就知道她是誰了,是七埡村這段時間沸沸揚揚的當事人,而且還是被退親尋死的當事人。
唐文斌眸光一閃,立馬就跳到了河裡麵連拖帶拽的把林芳芳給救到了河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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