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風華之絕響!
五月十八日一大早,蘇瀾早早起來。先是跟幾個小家夥早跑、早操、早讀,又去洗漱吃早餐。
劉希還沒有動身上衙,何震、鄧謙和吉森忽然來了。何震、鄧謙騎馬,吉森趕著馬車。
吉森是來送香皂和香水的。這次有玫瑰、茉莉、薄荷、佛手柑等四種香型。蘇瀾想,夏天來了,做點茉莉、薄荷、佛手柑這樣雅致、清涼、醒腦的最好不過。而玫瑰是她的主打品牌,每次都不會少。
這次香皂有一部分是裸著的,將被二次包裝成香皂花籃。有一部分則根據蘇瀾的要求,裝在瓷器盒子裡。這些蘇瀾打算用來饋贈京城來客。
殺四等人趕緊卸貨。
吉森有點焦急地道“我近日發現,我們的土豆莖葉開始變黃、脫落,該不會是生了什麼病吧?”
劉希也擔心道“我剛才到李福的土豆地裡走了一趟,也發現了這個現象。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蘇瀾笑道“姨父和大莊頭不要著急,這是土豆成熟的標誌!今日欽差就要到殿州,明後日我們收了上、下李厝和幾個莊園的,然後會安排到吉家鋪莊園去采收。大莊頭把人手、工具準備好。采收前,我會派人通知您的。”
劉希和吉森終於放下心來。
鄧謙則是彙報,他又收了一些茶葉、絲綢、瓷器,又換回了一些珍寶、牙雕和香料。他還說,漢馬捎信,還要香皂花籃,越多越好。
鄧謙還道“小姐,有個阿拉伯商人到貨棧來推銷這個玩意。之前我雖然見過,但不知道具體有什麼用途,恐怕收錯了東西,小姐幫我掌掌眼。”說著,他拿出五六個雞蛋大小的銀質鏤空花球,花球上還有一根銀質的鏈子。每個花球的大小、重量都差不離,圖案卻不儘相同,有花鳥魚蟲,也有牛羊牲畜等。
蘇瀾一看就笑了。這可是著名的銀質香球啊!裡麵可以放置香料,供名媛貴婦隨身攜帶;也可裝急救的藥丸。鏈子則可以套在腰帶上。
她拿過一個花球,在頂端動了一下,一個插銷被她打開,露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孔來。蘇瀾道“這叫銀質雕花香球。把插銷打開,可以放進去各種香料,比如……”她拿了一小塊粉色絹紗,往上麵噴了一些玫瑰花香水,又團了團絹紗,塞進孔洞,然後插好插銷,將鏈子掛在自己的腰間,道,“如何,這就叫行走間鬢衣香影,暗香浮動。”
眾人都呆了,一個個喜形於色。
蘇瀾問道“這香球有多少,怎麼賣?”
鄧謙笑道“還是小姐見多識廣。原來這是香球!“他頓了一下道,”我估計那商人都不知道這個香球是什麼用途,怎麼打開插銷,要不然,他在石寨港轉了幾天,一個都沒有賣出去!他說有不少,估計上萬個。說要五兩銀子一個。”
蘇瀾笑道“這個香球不錯。裡麵還可以用絹紗包裹各種香片、乾花、皂豆、香水,還可以放急救藥品。”她想了一下道,“這樣,你告訴那人,我們全部要了。但是最高價隻能出一兩銀子。若是價格還能低點更好。你就說,這個東西他有多少我們要多少。若是有木雕的、金雕的、牙雕的,或者寶石雕的,都行,價格另談。”她又對吉森道,“大莊頭讓他們多生產一些皂豆,各種香型都可以。皂豆放在花球裡麵也不錯!”
何震則把蘇瀾請到一邊道“小姐,我們派去鬆江府的人,叫高健的,昨日半夜趕回來了。他說那邊的事情很複雜,老爺子請你去一趟。還有,”他猶豫了一下道,“昨晚亥時,看護段琪的兩個護衛以為他睡著了,就聊天說起褚望被人追殺,瞎了眼,還壞了一隻手臂。段琪聽說後,居然拿香爐偷襲了兩個護衛,一個被爐灰迷了眼,一個被香爐砸了腿。他倒乘機跑了出去。正好全有少爺鬨覺,乳娘抱著他在廊上走動,哄他睡覺。那段琪忽然衝出來,掐住少爺的脖子,正好美娘帶著我大嫂過來看孩子,她們就衝了上去,奪回小少爺,可那段琪居然搶了美娘的發簪,要去刺殺孩子!美娘的手一攔,孩子沒事,可她的右手手肘卻被金簪給傷著了!”何震痛苦地道,“大嫂說,今早看美娘的手臂都腫了……”
蘇瀾一聽就急了“昨晚怎麼不來找我?”說著,一邊讓姨母安排人去找葉老板送魚肉水果菜蔬,準備接待上差;又讓甘甜趕緊備馬,還讓甘甜、吉春兒、覃龍、覃虎跟著她去全園,殺四和夏鬆、夏柏則留下。恐怕京城來人,他們好聽命傳話。
她到屋裡,其實是到空間藥房,預備了手術針線、繃帶、藥品等。想著金簪插在頭發裡,恐怕不潔,又準備了破傷風針劑和麻醉劑。再出來時,已經是女扮男裝,還提了一個小藥箱。
蘇瀾他們趕到全園閒步軒。老爺子也在這裡,又急又怒。美娘卻麵色如常,正和乳娘一起逗全有。孩子已經有一歲四個月了,但可惜的是,還不會走路,甚至連坐都不太穩當;鼻涕和口涎也不住地往下流。已經可以從麵相看出問題,他跟其他孩子之間的差距越來越明顯。
蘇瀾的心有些刺痛,但是也隻能隱忍。一迭聲道“昨晚就該派人去找我。”
美娘笑道“這不是大晚上嗎?恐怕瀾妹妹勞神……”
“美娘姐姐說的什麼話?那海盜受了傷,都知道半夜三更敲我家門!”蘇瀾邊說邊撩起美娘的右臂。果然見右手肘處有條五六寸長、大約五毫米深的口子,血口翻張,又紅又腫。
想著天氣炎熱,容易出汗,有感染的風險,蘇瀾決定還是縫合幾針,這樣好的快一些。於是趕緊讓甘甜和吉春兒洗手,協助她縫合,又安慰道“我先給你打兩針,過一會兒就不疼了。美娘姐姐忍耐著點。”
說著,她在美娘的肩頭上打了麻醉劑和破傷風。過了一會兒,用針刺了美娘一下,她說感覺不到痛,就飛快地縫合起來,一共縫了八針。
甘甜和吉春兒的精力都集中在傷口上。類似場景甘甜見過幾次,美娘這次算是小意思,因而沒覺得怎樣。吉春兒卻是第一次見蘇瀾縫針,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又是害怕。激動得是,這是小姐準備收她當徒弟了?緊張、害怕的是,這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蘇瀾做縫合手術。皮肉拉扯,針線縫合,想想都害怕。
老爺子看著針筒,心裡十分疑惑和震驚。何震脖子縫針,他當時昏迷過去,並沒有看到。如今這是第一次看到縫針的全過程,還看到了這針筒。他卻不知道,當初蘇瀾為了救他,也給他注射過強心劑。
老爺子沒有吱聲。他知道,這縫合手術是門高超的技術,而那針筒卻是如此精巧,似乎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聯想到美娘的化妝品,全有的玩具,還有自己吃的那些精致的丸藥,再加上這針筒,都說明,他這個義女身上藏著很多秘密。不過,老爺子感到十分欣慰,正是這些秘密,蘇瀾結了多少善緣,救了多少人啊!
縫完針,蘇瀾又教吉春兒如何換藥打繃帶。她說“京城的人今日就到,尤其是戶部農官,要親自到土豆、紅薯地裡勘驗產量和質量,我恐怕沒有空閒,就勞煩吉春兒給美娘姐姐換藥。這個藥箱就留在這裡。”
吉春兒點頭答應。可到底是心裡沒底,自然反複問了好多次。蘇瀾也很耐心地教她。
蘇瀾又叮囑美娘禁食腥、辣等刺激性食物,多多休息。
吉春兒留在了閒步軒。蘇瀾陪著老爺子,坐著馬車,一行人回到養園蚵殼屋,那個叫高建的人正等著他們。
高健是個四十出頭的精瘦漢子。中等個,山羊胡,一雙眼睛如鷹眼,精光四射。不知怎麼的,看到高健,蘇瀾忽然想起了甄琥,覺得他們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隱蔽戰線默默無聞的情報工作者。
高健給老爺子和蘇瀾行了禮,拿出了張凡的畫像,道“小姐,非常遺憾,那位叫霞姑的婦人幾年前就已經死了,鬆江府翁家沒人認識畫像上的人。不,準確地說,是鬆江府已經沒有翁府這號人家了。”
雖然有心裡準備,但蘇瀾還是大吃一驚。
高健道“不過,雖然霞姑過世了,但是通過多方查找,我找到了霞姑的兒子金生。霞姑死的時候金生隻有八、九歲,少不經事,他母親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忘記了。他的父親金貴原也是翁府的傭人,負責駕車。金貴在霞姑過世三年後也病死了。不過,他給金生說了一些事情,十多歲的金生多少記住了一些。”
高健繼續道“根據金生說的情況,我簡單梳理了一下。溫夫人是翁家嫡長媳,順嘉十年嫁進翁府,先後侍奉太公公、太婆婆和婆婆終老。順嘉十二年生下長女翁薇;順嘉十五年生下嫡長子翁奎,順嘉十九年生下嫡次子翁丹,不過這個嫡次子卻是七少爺,因為中間有好幾個庶子。順嘉二十年,溫先生在書局刊印休書,休了夫君。離開翁家時,三個孩子分彆隻有八歲、五歲和一歲。小兒子剛剛學會走路。溫先生走後,幾個孩子吃了很多的苦,尤其是嫡長女翁薇。這家人把對溫先生的不滿和怒火全部發泄在她的身上。”
蘇瀾不由得給高健點讚,這些跟溫先生自敘的情況完全一致。可見,他調查的情況可信度很高。
“金生比溫先生的小兒子略小一點。溫先生走後幾年,也就是大約升平四年,翁滸知府從殿州知府任上退下,同年致仕,回到鬆江府。他還帶回一個非常妖嬈的小妾,說的話大家都聽不太懂,但是很有心計,非常厲害。就是她做主,第二年將十五歲的翁薇嫁到蕪湖的一個小商家。從四品知府的高門官家嫡孫女下嫁而且是遠嫁小商家,當時在鬆江府引起很大的非議,但誰也無法阻止。翁薇出嫁不久,八歲的小弟弟翁丹突發疾病死了。第二年,十三歲的大公子翁奎淹死在自家的荷塘裡。兩個嫡出少爺死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連個泡都沒有冒,真是可悲可歎!可惜可憐!據說,翁奎已經過了童生,這年準備考秀才的,真是造化弄人……”
蘇瀾也感到錐心之痛。溫先生對兩個兒子的死一無所知,可見這翁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高健繼續道“不久,翁滸也死了。也就是這個時候,霞姑跟金生說了一些事情,但是他年少,沒太記住。印象最深的就是霞姑死的前一天晚上,睡著的他被父母談話給驚醒了,隻聽他母親霞姑說,果然,那人很厲害,一下子就查清了,那女人跟大老爺有染,想亂倫生子,霸占產業,不僅把嫡女趕得遠遠的,還把兩個少爺給害死了,隻怕老爺的死也是他們兩人弄得鬼……”
蘇瀾一愣,這就是說,溫先生的前夫跟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庶母勾搭成奸,害死了自己的兩個嫡子和父親?這可真是禽獸不如!
“金生說,他父親當時叫他母親霞姑保重,彆露了行藏。尤其不要暴露了那個好漢。”
“好漢?”蘇瀾一怔道。
“是的,小姐。金生他父親說,那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很厲害,會功夫……”
蘇瀾忽然恍然,這“好漢”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