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第二天,霞姑突然被那個女人抓住,說她偷東西,然後被活活打死了。金生的父親當即被趕出了翁府。後來他到磚窯給人拉磚,得癆病死了。他說,其實那天,是霞姑無意中發現那兩人正在苟且,從而被滅了口……”
蘇瀾聽了,覺得心中十分鬱悶。
高健繼續道“金生說,從此,翁府好像被閻王爺盯上了,三天兩頭死人。大老爺喝醉淹死,也是在荷塘;那女人急病而死,症狀竟跟翁丹相似。之後,男女老少,嫡的庶的,沒幾年,竟是死了個乾淨,仆人也樹倒猢猻散。如今的鬆江府,都沒有翁家這號人了!”
蘇瀾皺眉道“你可打聽過那個好漢的消息?金生是否認出他?”
高健道“金生說,懵懵懂懂的,好像記得廚房有個專門掃地、劈柴、挑水的,平時總是悶不吭聲,有點像畫上的人,但是也不敢肯定。”
蘇瀾斷定,就憑“悶不吭聲”這幾個字,“掃地僧”張凡就跑不了!要知道,這四個字,就是張凡的特點的真實寫照!
高健歎道“聽說,溫先生的長女翁薇遠嫁蕪湖一個小商家,日子非常難過。嫁過去不到一年,那男人又娶了一個平妻,還是個粉頭,當時把大少爺翁奎氣得要死,說要到蕪湖為姐姐做主,可惜不久自己就淹死了。可想而知,翁薇之後的日子更加難過……”
高健走後,老爺子問道“如何,高健調查的情況真實嗎?”
“可信度極高!”蘇瀾道,“他調查的溫先生的身世,跟溫先生告訴我的一模一樣。”
老爺子笑道“高健這人最善於調查、搜集情報。還有,去蕪湖的毛安也不錯。”
蘇瀾撒嬌道“謝謝老爺子,您給我的人都是最好的!”她又正色道,“老爺子,我有個猜測,這個所謂的好漢就是張凡,是他收拾了翁家這些妖魔鬼怪,為溫先生報了仇!而那個叫張圓的女孩,很有可能就是翁薇的女兒!”
老爺子淒然作色道“若果真如此,知道自己的幾個兒女全部死於非命,溫先生該多麼傷心啊!”
蘇瀾也哽咽道“真相如此猙獰,我也很擔心溫先生!”她又氣憤地道,“不管怎樣,我支持她休了那王八蛋!溫先生這麼高潔光華、至純至真的女人,叫她如何在淤泥爛淖裡苟且偷生?隻可惜了,幾個孩子沒能跟她一起逃離樊籠,冤枉丟了性命!真是可悲可歎!真希望張圓就是她的外孫女,那也算是餘生慰藉了!”
兩人從翁家父子的卑鄙齷蹉,談到了段琪。老爺子憤憤地道“他這是喪心病狂了!打量殺死有兒,我們一定會殺死他,他就一石三鳥,既殺了有兒,他自己也脫離了苦海,褚望也就能名正言順來跟我要家產!我呸!越是這樣,我越是要他活著,關他一輩子!叫他活著受死罪!”他冷笑道,“瀾兒應該知道,美娘隔三差五就給他嘴裡塞進去一個電池。聽你說,出水的電池毒性更大,昨天美娘命人往他嘴裡扔了兩個!如今他渾身無力,手腳顫抖,頭發脫落,意識時常迷糊,都是活該!”
蘇瀾也是義憤填膺。段琪這都是咎由自取!“不管怎樣,老爺子和美娘姐姐,還有小公子,你們都要好好保重!也要掌握度,總得保住他一條狗命!”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京城來人,金銀灘和雞爪嶺的事情都是頭等機密,絕對不能泄露!
出了全園,蘇瀾帶著甘甜和覃龍、覃虎徑直進城,去了不孤園、有鄰園和豐泰園。她告訴幾個莊頭做好準備,明後天就要采收土豆。
張凡也跟在張進和黃莊頭身邊,一邊聽蘇瀾安排土豆采收,一邊安排人手,倒也妥帖。蘇瀾實在想象不到,眼前這個老實巴交、悶不吭聲的莊稼漢會是個狠角色“掃地僧”!
蘇瀾又去了登峰路。這裡又發生了巨變。大大小小的石碑已經刻好了字,正在碑林裡安置。半坡亭的刻字已經歸置好了,正是自己的手筆。而自己寫的《登峰路記》雕刻還沒有完工。張進說,明日刻石的工匠就會送來。
她又親自指點,將郡主的“福地寶藏”四字放在碑林最顯眼的地方,旁邊是姨父的“觀止”二字,再旁邊又放了劉奇的“掛壁廊懷天下之憂,登峰路築百姓之樂”的碑石。
她還指點著,把方寧大人的題字“掛壁畫廊”石碑安置在了掛壁畫廊的右邊最頂頭,仿佛是畫卷的題頭。石碑和畫廊相得益彰,烘雲托月,俱得升華。
杜平題字的“登峰路險,絕頂山小”碑石放在了碑林靠近登峰路的地方;而“靈渠”二字碑石則佇立在引水渠旁。
蘇瀾又是遠望近觀,又是仰望俯視,越看越滿意,成就感和自豪感爆棚。
蘇瀾又上了登峰路,去鬆鶴莊園和楓葉莊園看了看。
這兩個莊園沒有種植土豆,但是分彆種了一畝紅薯和一畝玉米,也有辣椒和西紅柿。
見到蘇瀾,吉貴既高興又悵然,他有些萎靡地道“小姐,探到的地方不能挖掘得以證實,非常鬱悶,非常虛幻,感覺很不真實,對自己發現的地方到底有沒有東西,我很懷疑!”
蘇瀾含笑道“你不要懷疑,你確實發現了寶藏!”
蘇瀾特彆囑咐吉貴,這幾日停止探寶。她還說“之後我會給你一個珍貴的物件,作為對你的獎賞!”
跟往常一樣,蘇瀾等人是在豐泰學堂吃的午飯。她囑咐幾個莊頭明日去買一些魚肉、菜蔬,預備京城的客人參觀、拜訪。
她看到溫先生和張圓等幾個女生坐在一起吃飯。越發覺得溫先生和張圓非常相像,尤其是那一顰一笑的神態。
她還注意到,張凡非常在意她看溫先生和張圓的眼神,還露出迷惘疑惑和緊張不安的神色。
蘇瀾心裡一驚,索性走上前道“溫先生,我看了半天,怎麼沒見到謝芳和她的丫鬟?”說著,悄悄瞥了張凡一眼,見他露出了釋然的神色,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溫先生道“小姐,謝芳患了痰疾,我讓丫鬟服侍她在屋裡吃飯。”
蘇瀾點點頭道“勞煩先生了。”
飯後,蘇瀾再次到田地上轉悠了一番,又囑咐一番,這才回到將軍府。
一到家,林氏就緊張兮兮地道“今日你們走了沒一會兒,那幾個海盜就來了。沒法子,我讓殺四去接待。他們先是說要見你,又問將軍什麼時候回京。我讓殺四一概說不知道。他們等了好一會才走。臨走時,我還聽到他們大聲爭執,說什麼水蛇,水蛇的。”
“水蛇?”蘇瀾奇怪地咂嚰半天。突然一個日語單詞蹦到嘴邊,“是不是水師?”因為“水師”日語發音跟漢語差不多。
林氏聽了道“對,就是這樣說的。”
嗬嗬!這幾個海盜肯定是知道朝廷要建立海軍水師的消息了,這是焦急上火來探聽消息了!
可是,這麼秘密的國家大事,海盜們又是如何得知?隻怕與那個永昌伯爺蘇庭脫不了乾係!
林氏和蘇怡又說,罕岩思、娜木嘎夫人今天已經和葉恭夫妻為罕岩膽和葉莊定下了婚期,就在二十六日。他們還說,等不到將軍回來,小夫妻就要動身入滇,非常遺憾。
林氏道“你姨父還讓我和你姑姑幫助他們籌備婚禮,需要什麼,朝廷自有規定。”
蘇瀾笑道“那我們就想想,送什麼禮物添妝。”
蘇瀾又去李福、李祿的土豆地、紅薯地、玉米地去看了看。不光是她,兩個裡正對即將到來的大豐收都是胸有成竹了。李福和李祿還道“小姐,這幾個月以來,我們經常偷偷扒開土窩,看看裡麵的瓜蛋子,慢慢地才不擔心了。”
蘇瀾很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都是農民,若是土地沒有收成,即便府衙答應補助,沒有了一季收入,那也是心痛的。
餘下的時間裡,蘇瀾一邊抄寫《金光明經》,一邊在想,六殿下讓新任春明縣令耿帥帶來的都有哪些書籍?
到了第二天,劉希上衙不久,就派人飛馬送信,童野一行昨日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今日上午就要到上、下李厝傳旨,勘察土豆采收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