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安格隆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說實話,這位原體對麾下的絕對多數子嗣,基本不存在較深印象,或者說他本“人”經常處在混亂與瘋癲的狀態,哪裡會有時間去理會那些子嗣?
緊接著,安格隆繼續跟隨咒縛戰士朝前走去。
而前方的景象更加血腥。
巨大的角鬥場懸浮於虛空之中,無數靈魂在其中廝殺。
它們手持生前的武器,砍向那些曾被它們殺害之人的幻影。
每一次死亡,都會重生,繼續戰鬥。
而在這裡,安格隆看到了更多的吞世者。
“父親!!!”
一名渾身浴血的吞世者從角鬥場邊緣撲來,它的鏈鋸斧瘋狂旋轉,眼中燃燒著怒火。
“帶我們回去!帶我們繼續戰鬥!!!”
咒縛戰士甚至沒有回頭,隻是抬手一揮,一道靈能鎖鏈如鞭子般抽過,將那吞世者的身軀瞬間撕裂。
血肉飛濺,但很快,吞世者又在角鬥場的另一端重生,繼續與幻影搏殺。
“他們曾是你的子嗣。”
引領安格隆的咒縛戰士平靜說道,“如今,他們隻是罪人。”
安格隆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角鬥場中,吞世者們一遍遍重複著生前的暴行,砍殺著無辜者的幻影,卻又被那些幻影反殺。
每一次死亡,它們的怒吼都會變得更加絕望。
“他們不記得自己為何而戰。”咒縛戰士繼續道,“他們隻記得殺戮。”
安格隆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
“繼續走。”安格隆低聲回應。
最後一環的景象最為駭人。
巨大的黃銅齒輪緩緩轉動,上麵釘滿了褻瀆者的靈魂,每當齒輪碾過,它們的血肉便會被壓碎,又在業火中重生,繼續承受碾壓。
“安格隆!!!!”
一名被齒輪碾碎上半身的吞世者狂笑著,它的眼中不再是混沌的瘋狂,而是一種扭曲的痛苦。
“血神拋棄了我們!!!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吞世者的話語戛然而止——咒縛戰士的長矛刺穿了其喉嚨,將其徹底釘死在齒輪上。
但很快,這個吞世者又在另一處重組,繼續狂笑。
“瘋狗.都是一群瘋狗.”
安格隆的呼吸變得粗重,屠夫之釘在他的腦後隱隱作痛。
咒縛戰士沒有理會,隻是繼續拖拽著他,走向那座漆黑的審判高塔。
最終,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高塔的基座由無數把斷裂的動力劍、鏈鋸劍堆砌而成,每一把劍上都刻著一個名字。
而在塔頂,一道身影靜靜佇立,俯瞰著整個第七層·暴力。
“到了。”咒縛戰士說完,便融入了陰影之中。
安格隆抬起頭,看向高塔之巔。
他知道那裡等待他的,不是救贖,也不是懲罰
而是答案。
嘩——嘩——!
走入正門,鎖鏈的聲響在空蕩的塔內回蕩,安格隆沿著螺旋階梯向上攀登。
每一步都讓他的肌肉繃緊,屠夫之釘在腦後隱隱震顫,仿佛在警告他即將麵對的命運。
他本以為會見到那個端坐於黃金王座的身影——那個他曾背叛的“父親”。
可當他踏入中層大廳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抹優雅的“紫色”。
銀發如瀑,紫袍華貴,福格瑞姆倚靠在一根斷裂的石柱旁,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雙曾經充滿驕傲的眼睛,如今卻沉澱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深邃。
安格隆的呼吸一滯,隨即暴怒湧上心頭。
他的拳頭瞬間攥緊,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悶響。
沒有猶豫、沒有言語,安格隆猛的向前衝去,一記重拳直轟福格瑞姆的麵門。
然而,他的攻擊落空了。
福格瑞姆輕巧的側身,紫袍翻飛,如同舞蹈般避開這一擊,其動作流暢得近乎諷刺,像是在嘲笑安格隆的野蠻。
“你還是這麼直接,兄弟。”
福格瑞姆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你在這裡做什麼?”安格隆低吼,眼中的怒火仍未消退,“這是審判之地,不是你那可悲的享樂宮殿。”
福格瑞姆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審判?不,安格隆,這裡沒有審判者,隻有罪人。”福格瑞姆抬起手,指尖敲了敲石柱上的裂痕。
安格隆的眉頭緊鎖,本應該消停的屠夫之釘開始刺痛嗡鳴,讓他難以思考。
他盯著福格瑞姆,試圖從那張完美的麵容上找出嘲弄的痕跡,可他看到的隻有某種近乎憐憫的神情。
“你到底想說什麼?”安格隆的聲音沙啞而危險。
福格瑞姆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我們都被欺騙了,兄弟。
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的憤怒、痛苦、墮落,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
抬起頭,目光穿透高塔的穹頂,仿佛望向某個遙遠的彼方。
“而在這地獄之中,我們終於有了機會看清真相。”
“.”
福格瑞姆的話音落下後,安格隆忽然又感覺屠夫之釘再度陷入消停,使得他能夠繼續思考。
“去吧,兄弟。”
這時候,福格瑞姆的身影亦是突然消散,“父親在等著你。”
安格隆站在原地,呼吸沉重。
他的拳頭仍緊握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這一次,沒有憤怒,沒有狂躁,隻有一種陌生的躊躇。
他抬頭望向螺旋階梯的儘頭,那裡被一層朦朧的金光籠罩,像是某種不可直視的威嚴正等待著他。
安格隆的腳步沉重,卻又無法停下。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過去的屍骸上,那些被他親手斬殺的亡魂、那些因他而墮落的子嗣、那些他曾經背叛的誓言——它們全都在此刻化作無形的鎖鏈,拖拽著他,卻又逼迫他向上攀登。
終於,他抵達了塔頂。
高塔之巔沒有華麗的王座,沒有堆積的骸骨,隻有一片虛無的寂靜,以及——
那個男人。
主宇宙的人類帝皇·隋陽屹立於塔頂,黑金甲胄在血色天幕下泛著冷冽的光輝,雙眸如燃燒的恒星,金色光芒刺穿一切陰霾。
隋陽沒有怒容,沒有審判者的冷酷,隻是靜靜的注視著安格隆。
“歡迎你,孩子。”
帝皇的聲音並非雷霆般的宣告,而是低沉、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疲憊。
安格隆的喉嚨發緊。
他本該咆哮,本該怒吼,本該質問這個曾拋棄他的“父親”為何現在才願意見他,可屠夫之釘沉默著,而他的靈魂,竟在此刻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