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眼珠子四轉,迅速掃視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好像,已經不在教堂裡了?
這是哪裡?
夢嗎?
小道士此時已經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界限了,即便他知道,不管在哪裡,隻要不是在吸血鬼古堡的第一層大廳,那就都是夢!
隻是,有著這樣的所謂清醒,他還是很不適應,已經有了很大的迷糊,懵懵懂懂,這到底是第幾層的夢境?
腐木梁柱在雨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片縫隙滲出的水漸漸染上鐵鏽色。
小道士踉蹌著扶住歪斜的供桌,指尖擦過香灰時帶出一道猩紅——不知何時,雨水竟化作粘稠的血珠,啪嗒啪嗒砸在青磚地麵,蜿蜒成詭異的符咒紋路。
下雨了?
沒感覺到啊?
小道士有些慌,可也沒怎麼太過慌,他已經有點習慣了,何況,這不抱李子道人還在麼?
他的視線就望向了道人……
抱李子道人突然一仰脖子看向屋簷之外!
小熊貓毛發炸成毛球,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爪子死死扒住他的肩膀,道人清亮的眼睛穿透雨幕:
“來了。“
在空中,雨突然而至,呈傾盆之勢,大雨滂沱,而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邊,那蒼茫一片的白色,慢慢顏色加深,變得鮮豔無比──整個視界看到的唯有一片嫣紅!
破碎的道觀開始震顫,搖搖晃晃,像是潛伏中的巨獸在拔地而起,像是在深睡中蘇醒過來了……
而張清燭小道士一直盯著的道人則好像一點都沒注意到眼前的狀況,對著現在的晃動置之不理……
他依舊仰著脖子凝視空中,遙望極遠處!
那裡有什麼?
小道士順著道人的目光望過去……
雨幕深處,一個道觀的輪廓若隱若現!
朱漆剝落的飛簷垂掛著冰淩狀的血珠,破碎的牌匾在狂風中搖晃,隱隱約約,不清不楚,又可以感應到一個大概輪廓,見此情景,讓人不由自主地回望,望向自己所在的這個破敗的小道觀……
半轉過身體,頭往回看,這個動作做出來,精神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恍惚,在遠處縹縹緲緲的地方,依稀可見“白虎觀“三個篆字。
白虎觀?
這個地方是白虎觀?
小道士心底一驚,但隨即也又發起愣,自己為什麼要心裡驚一下啊?
沒必要啊!
小道士的理智回歸,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懸浮的道觀與此時地上的這個小道觀遙遙相望,血雨在兩殿之間織成猩紅的虹橋,鐵甲騎士的虛影在霧中浮現,長矛尖端滴落的血珠,正墜向下方深不見底的雲海。
血雨在屋簷下織成猩紅簾幕,抱李子道人白淨的手指蘸起地麵的血水,在青磚上畫出扭曲的符咒。
符咒剛成,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他望著懸浮在血色雲層間若隱若現的雨臨庵,渾濁的眼睛裡泛起一絲悲憫:
“這雨淋庵,似乎是背負著滔天的血煞?“
小道士抱緊瑟瑟發抖的小熊貓,手中微微發顫,不知為什麼,懷裡的這個小熊貓在道人的話出口後,突然有了個感觸,而他同樣有感觸,是通過懷裡顫抖著的小熊貓而自心底裡感應到的,他也跟著顫抖地發問:
“為什麼會這樣?“
抱李子道人搖搖頭:
“這個地方,是白虎的棲息地……“
“隻是奇怪,怎麼還會再現於世呢?”
“不合常理!”
“沒有道理啊!”
“還有,雨淋庵盯上了這個地方?”
小熊貓突然發出尖銳的叫聲,爪子指向天空,雨臨庵的飛簷下,無數黑影正在蠕動,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
抱李子道人將手往上拂了一下,驅散了些許陰霾:
“有人說這是庵中冤魂索命,是上天降下的詛咒;也有人說,這是天道輪回,是他們必須償還的宿命。“
血雨越下越急,天空上的道觀在滂沱大雨中繼續上升,漸漸隻剩下一個影跡,一個黑點,抱李子望著雨淋庵的方向,歎息道:
“每一次雨淋庵現世,都伴隨著殺戮......“
“相傳,那是趙方天留下的東西……”
“是他曾經的一處修道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