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霖高級中學裡有一段很寬的直路,這段路始於校門,止於水池。水池前方是一片空地,空地前方是圖書樓,畢業照就是在圖書樓的台階前拍的。
6月3日下午,在水池前方,高三學生聚集,畢業典禮開始。
應屆生加往屆生,三十多個班,兩千多人,聽起來很多,但當這些人聚在那條直路上時,僅僅隻是占據了水池四周的空地。
畢業,像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然而,在這樣的大事上,慕正光卻疏忽了很多,他沒有注意到有人拿到了畢業紀念證書。
他拿到紀念證書時,才發現這證書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想要,可以拿,不想要,那就沒有。他沒有明確表現出想要的意思,但他的同學給他遞來了證書。也許每個班都能得到一定數量的證書,發給誰就算誰的。
說是證書,其實就是一張厚一點的對折之後的彩色紙。
彩色紙第一頁,也就是封麵,印著學校的名字,背景圖裡有水池、有圖書樓、有春天的花和冬天的雪。
第二頁是校長寄語,寄語下麵有校長的簽名,有今天的日期。
第三頁僅有四個字,“同學簽名”,這一頁幾乎是空的,空出的那部分是用來簽名的。
第四頁印著畢業典禮的流程,可能是因為字體較大,典禮流程竟然占據了那頁紙的一大半。
太吵了,根本聽不清校長在說什麼。好像有學生致詞,但是也聽不清,甚至,聽不見!
太亂了,有的同學拿著紀念證書在班級隊伍裡走來走去,每個班好像根本沒有固定的位置。
這倒也不奇怪。高中三年裡有三次分班,每次分班都會與一些舊的同學分離,都會遇到一些新同學。三年將儘,“分離”對所有同學一視同仁,且以後不會再有新的高中同學了。在這最後一段校園時光裡,跨越班級的友情,終於能拿到明麵上了。
奇怪的是,道路兩邊是花壇,有的人去了花壇?道路儘頭是校門口,有的人離學校門口越來越近了?
師生關係並未結束,但老師的威嚴給學生帶來的壓迫已經消失。在這一刻,原本看似對立的雙方不再互相敵視。隻可惜這一刻太短,也來的太晚。
回想高中一年級下學期時,也是在一個炎熱的下午,有同學對畢業典禮產生了好奇。老師說,“這有什麼好看的?你彆聽他們喊的聲音大,要是考不出高分,喊再大聲也沒用”。
時隔兩年,他站在了這裡,他不是製造吵鬨的人,他的聲音不大,他在和徐閒聊。
“慕正光小同學,我們又畢業了。”
“嗯,又畢業了。”
慕正光看向徐的身後,隊伍的末端,遠處的校門。這時同學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臉上帶著笑,似如同三年前畢業時,又如同最初來到這所學校時。
畢業典禮已開始,畢業合照已到手。今後,他來這所學校的次數應該屈指可數了。英語老師說過一句話,“今年好好考,我不想明年在校園裡還看見你們”。考得好的人,不會回來了。
慕正光看向的並不是幾天前拍畢業合照的位置,但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起當時的情景。
有的同學把眼鏡去掉了,有的同學的頭發帶著香味,應該是剛洗過,有的同學平時不苟言笑,但這時也顯出了笑容。
如果慕正光的記憶是完整的,他就會意識到摘掉眼鏡、整理發型這些現象他曾見過,去年徐婉陽拍畢業照時,他旁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