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猜拳遊戲進行到了第多少輪,天色漸晚,包廂裡的人往外走,來到他們今天分彆的地方,餐廳。
房間裡擺了四張桌子,一張桌子隻坐男生,一張桌子隻坐女生,還有兩張桌子是男女混坐的。隻不過隨著慕正光和徐的落座,有些座位被賦予了其他含義:沒有勇氣直視他們的光輝的,或是厭惡他們的光輝的人,不能坐在那裡。
僅在片刻之間,人們便達成共識:願意嘗試戀愛的人,或已經嘗試戀愛的人,才能坐在他們身邊。
去年,老師明確強調過禁止談戀愛,老師的言語之中對此事充滿了鄙視和憎惡,慕正光對這些話毫不在意,他關注的是班裡有哪些人在談戀愛。
觀察現象、找出事實是他樂意做的事。
有些人的關係早已公開,他們放學時一起走,或是乘坐同一輛電瓶車,或是更為常見但也更不同尋常的,在晚自習結束後當一會兒短暫的同桌。
更有甚者,沒放學時就走在一起了,比如下課後有哪個男生常常去找哪個女生,上體育課時哪個女生和哪個男生走得很近,這都是現象,但不一定能推導出事實。
在今天的聚餐上,慕正光想他找到了更準確的答案,已經攜手同行的,竟有四對,再加上沒來聚餐的、和其他班的人配對的,人數就更多了,應該會超過十人。這也難怪班主任要特地提起這件事,因為做這件事的人並非一個兩個。
不過,老師說的那些話到了什麼樣的作用?好像,作用並不明顯?如果老師不說那些話,班裡談戀愛的人會更多嗎?不知道,也許會更多,也許不會。
但有一件事是慕正光能確定的,那就是,他不認同老師說的話。從一開始就是這樣,而最近這些天,他找到了更多的證據:合照時的排序,典禮上的混亂,自習室裡的安靜,以及,他對友情之上的感情的真切體會。
看著清晰可見的答案,慕正光很慶幸今天參與了這次聚餐,也很慶幸這次聚餐能發生。
副班長王卿逢對今日的聚餐很滿意。有些人是突然參與唱歌的,她為這些人留了位置。下午收錢收得很順利,沒有一個人表示拒絕。之前她讓班長提前墊付幾百元用於提升食物的品質,如今,這筆錢剛好可以補上班長墊付的那筆錢,她的大膽創意,成就了此時的盛況。
聚餐開始之前,有人聊起以後的計劃,倒也不是很長遠之後的事,而是一次旅行。那人已經買好車票,今晚出發。
旅行?聽起來有點遙遠。他們可以去旅行,我是不是也可以?還是算了吧,我在家裡度假就好。慕正光對旅行沒有太多計劃和打算,仿佛這件事不是在這個年齡裡的他該參與的。
徐在考慮旅行的事,時間、地點、時長、消費。以前旅行時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目的地都隻局限在他們工作、他們居住的城市裡,至於時長,大多是“早出晚歸”,早上出發,晚上回來。
這次我想去其他城市看看。這是我第一次單獨旅遊,就在省內或鄰省逛一逛吧,古園市、絲運市、聚江市。古園市裡好像沒什麼景點?絲運市曆史悠久,聚江市是一座大城市,如果要去旅行,那就是二選一了。
那麼,什麼時候出發呢?明天洗一洗衣服,把衣服曬乾,後天就出發?要在彆的城市裡呆多久?兩天一夜還是三天兩夜?要花多少錢?一千?一千五?兩千?不知道,等晚上回家,我查查景點的門票,再詳細計算吧。
晚餐開始,沒有酒,隻有可樂和橙汁。當時在ktv裡轉盤轉出的“喝一杯”也是指喝可樂,要一口氣喝完,不能停。
晚餐結束,沒有依依不舍,也沒有告彆,似乎大家都把這當成了一次普通、平常的聚餐。這樣也好,一切都很平靜,平靜的相遇,平靜的離開。慕正光也想平靜地麵對這一切,但是當他和徐原路返回下樓時路過二樓的大廳,透過大廳的窗戶,看到外麵的昏暗與燈,他陡然意識到,在這平靜的時光中,發生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徐拉住慕正光的手:“還會再見到的,這不是永彆。等分數出來之後,我們還要回校填檔案,聽老師講解報誌願。”
“我知道。”
大廳裡擺著些桌子、椅子,但仍然顯得空蕩蕩的,可能是因為人太少,因為那些椅子上都沒坐人,除了要上到三樓的人、從三樓往下走的人,這一層幾乎沒人。這裡隻是個“中轉站”,而非終點或起點。
慕正光在中轉站停下了。窗外的世界天色暗淡,燈火璀璨,仿佛帶著一絲幻覺的色彩。
徐順著他的目光往遠處看,高樓和燈光連綿一片。前幾天我們在城裡閒逛,見了不知多少這樣的風景。這風景會讓人陷入消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