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托斯覺得自己在遨遊,在這片如同天空之鏡般映照著一切的寧靜湖泊中,他的思緒輕柔地滑翔著。
無數細小的光人環繞在他的身畔,伴隨著他一起流動,這種感覺美妙得超乎想象。
殘忍與毀滅早已刻入巴巴托斯的骨髓,成為其存在的本質;因此,那些被稱為“正麵”的、溫暖的情緒對他而言本該是永恒的荒漠——或者說,他所能感知到的唯一類似正麵的慰藉,僅來自於毀滅之後的短暫快意。
但現在這情緒他感受到了。
那個小小的光人輕盈地闖入了他固化的心靈世界,為他帶來了其漫長存在中都未曾觸碰過的奇異感受。
巴巴托斯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受到了某種操控,但這感覺實在太好了,就像是罌粟一樣讓你難以抗拒,散發著令人沉淪、根本無法抗拒的甜膩毒性。
於是巴巴托斯任由自己沉溺於這如潮水般湧來的陌生感受之中,也毫無保留地任憑著那個小小的光人,一點點滲透、消融,直至完全融入進他的思想核心。
——我們的肉體崩潰,但精神永存。
這個小光人撫慰了巴巴托斯的心靈,這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然而這種小光人,或者說這種正麵的情緒隻會讓巴巴托斯的內心有一點正向的情緒,但並不能夠掃除他的膽怯。
巴巴托斯在吸收了小光人之後可能會感到慰藉,但仍然不足以驅使他去乾點什麼——頂多讓他在躺著等死的時候更幸福一點。
因此,這些看似光明的小光人,理所當然的,被英雄日添加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比如,蝙蝠俠之龍被精煉之後的念頭。
不是隻有你蝙蝠俠之龍才會利用同伴的。
於是在吸收了小光人之後,巴巴托斯好快就發覺了……
呃。
好像有哪裡不對!
他咧開大嘴巴,以一種頗為誇張的表情,露出兩排牙齒,發出嘎嘎的笑聲。
他的心中此刻充滿了光明和美好,他再也不會害怕了。
……
……
……
“不……”
至尊小超人無言以對。
他知道殺死英雄日是經過自己首肯的,這不能怪世界鑄造者,而且英雄日也確實是他們的阻礙。
他已經在腦海中無數次模擬、預演過英雄日隕落的場景,他做過心理預設,因此此刻在麵對血淋淋的現實時,他竟連產生一絲狂怒的情緒都缺乏依據。
他很憤怒,灼熱而狂暴的憤怒在他胸腔內猛烈地焚燒著他,但這份怒火卻不知道該向什麼人傾瀉。哪怕遷怒於世界鑄造者都沒有理由。
英雄日的生命已然逝去,他的理智告訴他:此時此刻,他與世界鑄造者最該做的事情,就是立刻從這個混亂的戰場抽身逃離。放下眼前這個由帕佩圖阿入侵所引爆、由超時間流全麵崩潰所構成的巨大災難性泥潭……
他創造完美世界的夙願,唯一的機會,那麼多年了,不,我求求你了!
從無限危機時期親眼目睹著宇宙調音叉崩潰,再到塞尼斯托軍團戰爭時期被圍攻敗北,直至三界軍團時期,再一次被無限時間線上的超級英雄軍團圍攻擊敗……
我失敗了太多次,我已經再也承受不起失敗了。
Dc多元宇宙始終會不斷發生危機的本質已經向我證明了無論我多麼努力都不可能創造出完美世界,哪怕像某條外道時間線上與視差魔哈爾一同掌控整個dc多元宇宙,最終的結局也被證明是遙不可及的幻想,徹底地化為泡影。
我們最終隻不過會是無力的西西弗斯,徒勞而顫抖的試圖將巨石推上山巔,最終一次又一次的一敗塗地世界鑄造者開創的全新嬰兒多元宇宙,很有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機會,唯一能夠踐行完美世界的可能。
我不能失敗,對,我不能失敗……
在這片仿佛浸泡在濃稠血漿的血色世界之中,至尊小超人以一種近乎自虐般的決心,強迫著自己那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一遍又一遍地去凝視垂死的英雄日,他看著大廈崩塌,太陽熄滅,看著一個黃金時代的英雄活生生的在自己的麵前消逝,化作無人在意的曆史。
然後……
決然的扭過頭。
他的心被自己說服了,他得到了慰藉,某種更抽象概念的、宏偉的事業,壓垮了他心中最後一點對英雄日的眷顧,他已經做出了決斷,這也令一直在暗中觀察他的世界鑄造者鬆了口氣,他真的擔心至尊小超人不顧一切的發瘋,將拳頭砸到自己的臉上。
開什麼玩笑,他世界鑄造者殺死英雄日是承擔風險的好不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好一個第六維度神明什麼都要顧及,他太難了。
多元宇宙之母帕佩圖阿在尖嘯,呼喊昭示著末日將至。反監視者和監視者在忙於洇滅超時間流上帕佩圖阿所烙印下的她的眾多獲勝曆史片段……而這一切也都在同時同步轉化為不可更改的曆史實體,在超時間流宏大的現實畫卷上一寸寸地凝固、成型,無可挽回。
世界鑄造者拽著至尊小超人的身形不穩定地抖動,幾乎要完全掙脫同盟的束縛,反監視者和監視者無暇他顧,蝙蝠俠之龍幾乎成了唯一能阻止他們的人。
但現在一切都已經遲了,在超時間流的現實層麵上,“二人成功逃脫”這一曆史事件本身,正以極快的速度穩定成型、變得堅不可摧。就在這大局已定、塵埃落定的關頭……
世界鑄造者突然有些驚悚的發現他曾經的寵物巴巴托斯破開空間,如同幽靈般顯現於他和至尊小超人的前方。
他看到巴巴托斯直接把兜帽從腦袋上拉了下來,露出了那張臉。
其實意外的說,兜帽下巴巴托斯的臉還有些英俊,儘管他平時總喜歡用厚重的兜帽遮蔽容顏,隻露出那雙詭異而懾人的紫色眼瞳,有事沒事便習慣性地摩挲著那雙銳利如刀的爪子,或者撲騰幾下他那對早已破損不堪的翅膀,但此刻顯露出的五官輪廓卻依然稱得上俊朗。
然而,當巴巴托斯猛地咧開那張大嘴,露出一整排白森森、閃著寒光的尖銳牙齒時,這副過於猙獰的表情瞬間便破壞了他剛剛展現出的那點英俊。
“巴巴托斯,你怎麼會在這兒?”世界鑄造者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