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拎著一塊兒多半是湯的鹵豬耳往家走,剛走過楊柳村的水泥路口,上了杏花村的山路時,陳雙突然頓住了。
她想起了了,那衣裳,整個杏花村也就李寶有,而且,她夏天的衣裳都是這種的確涼的布料做的,就連睡覺穿的也是這種平民百姓穿不起的料子。
陳雙吸了一口涼氣,往杏花村額路口看了看,又回頭看了看縣上的路口,她毫不猶豫的返回縣上。
"柳大叔,剛才那個乞丐去哪兒您看見了嗎?"
陳雙問道,柳大叔搖搖頭,說晚上生意好,也顧不得那麼多,陳雙能理解,沿著街道往深處走去,幾乎是見著人就問。
這一問就問道了老陳家的飯店,老陳出門問道"陳雙咋回事啊?"
"沒啥,我同學被家裡人打了一頓,就跑了,我剛才就在街上看見了,不知道陳老板見著沒?"
陳雙不知道咋說,索性就這麼說了,可是陳老板卻雙眼一怔問道
"晌午的時候確實見了個討飯的,給了她半個饅頭,你找的該不會是那乞丐?"
陳雙腮幫子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勉強擠出一絲弧度說"我……我就是找那個乞丐,保不齊還就是我同學呢,打擾了陳老板,您忙吧!"
陳雙客氣的說著,在縣城街道上走了一圈,可是,她終究是沒找到李寶的影子。
縣城,一處垃圾收容地,就在縣城街道一片空地,裡麵堆積著不少垃圾,可一雙眼睛卻從拐角透了出來。
那眸子裡雖映著整條街道,可聚焦點卻停留在了陳雙身上。
"她是我同學,麻煩老板要是見著了,打這個電話號碼!"陳雙把楊國棟辦公室的座機電話號碼挨個兒留在了縣上整條街的門麵房裡。
陳雙長出了一口氣,轉身朝著杏花村而去,她必須得回家了,明兒一早還得送菜,回來了就要第一時間去魚塘看看魚苗的狀況,如果一切順利,她還得收草,要麼自己要去山上割草喂魚,反正,她最近這幾天會忙的不可開交。
等陳雙踏入杏花村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她拎著一小塊豬耳朵加鹵肉燙就直接回家了。
雖然隻有五塊錢的豬耳朵,可陳雙還是隻吃了一半,她可以拿饅頭沾著吃,剩下的明兒可以再吃,陳雙想著,洗漱完畢就去了臥室準備睡覺。
可她,一直都睡不著,今兒在街上看見的,真的很像是李寶,如果真的是她,陳雙倒是安心了,至少她沒有尋短見。
陳雙的眼皮在打架,她最近實在是太累了,可是,剛閉上眼,一陣敲門的聲音響起。
陳雙猛地就睜開了眼,可細細一聽,敲門的聲音又沒了
"誰?彆跟我完這一套,我廈(嚇大)門大學畢業的呀!"陳雙給自己壯膽,連前世聽說過的廈門大學都給拿出來用了。
陳雙躡手躡腳壯著膽子打開堂屋大門來到院子,小心翼翼的貼著院子的門又細細聽了聽院門外的動靜,陳雙突然毫不設防的拉開房門,本想著嚇死你個狗日的!
誰知道陳雙猛地一來開門外頭啥都沒有……這回可反倒把陳雙嚇了一一跳。
一股晚上的風迎麵撲了過來,陳雙卻發現門外一個人都沒有,舒爾轉身關門的那一刻,陳雙餘光盲點出突然出現了一條白影。
陳雙定睛一看,發現自家門口的牆角邊上,蹲坐著個人。
"你是誰?大半夜的嚇唬人呐?"陳雙確實被嚇了一跳,這大半夜的,還穿著那麼寬的白衣裳不說,頭發亂七八糟的。
陳雙問道,卻發現那白影一動不動,陳雙往外走了兩步,那人卻直往黑暗處縮。
陳雙的腦子突然閃過縣上看見的那女乞丐,陳雙猛然上前一步企圖拉起她
"李寶,你咋了?回來了咋不回家,你知道全村人都在找你!"
陳雙話音未落就頓住了,因為陳雙發現她的手剛伸過去,李寶就一下子躲開了。
陳雙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怎麼變的有點不正常?陳雙長出了一口氣,硬是把她拽起來給扯進了堂屋。
誰知道李寶站在堂屋低著頭,蓬亂的頭發遮住了她大半邊的臉,再加上她一直埋著頭抱著自己的肩膀,陳雙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我……我好餓!"她終於開口了,陳雙趕緊把今天沒舍得一頓吃完的鹵肉端出來,給她拿了一個剩饅頭說
"你先吃著,我給你熱熱!"
陳雙說著,去了火房,轉身舀了一瓢水倒進鍋裡,上頭擱著竹篦子,又拿了兩個饅頭放在篦子上才蓋上鍋蓋開始生火。
陳雙一邊點火一邊時不時看向堂屋的李寶,此刻,她正抓著饅頭沾著鹵肉燙往嘴裡塞,衣服上滴的全都是湯汁,那模樣讓陳雙不由得蹙眉起來。
她的樣子真的好像陳雙前世在垃圾桶邊等剩飯一樣,那些湯湯水水明知道已經餿了,可陳雙不得不吃,不吃就得餓死。
陳雙拉了幾下風向,一隻手握著火棍,另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陳雙目光黯然的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直勾勾的看著爐肚裡頭跳躍的火苗。
前世的時候,陳雙真的不知道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就為了活下去而活著,苟且偷生裹著不知道明天要乾什麼的日子,那種日子是最可怕的。
今生,她能重新來過,她總算是活明白了,所以,她現在可以明白自己為什麼明知道李寶就是把她前世害的最慘的人,而今生她卻恨不起來。
想到這裡,陳雙撇頭看了一眼李寶,她起身解開鍋蓋,把溜好的饅頭拿了過去遞給了李寶,而後,自己坐在她旁邊
"夠不夠吃?不夠吃我再給你炒菜!"
李寶不點頭也不搖頭,一句話也不說,一隻手抓過一個饅頭,另一隻手又抓了一個饅頭沾著碗底裡所剩不多的湯汁往嘴裡塞。
陳雙搖搖頭歎氣,起身又炒了了個茄子,雖然沒啥葷菜一起燉,但是陳雙刻意多放了點油,恐怕李寶從跑出去就沒吃飯。
陳雙炒好茄子端上桌,李寶這才仰頭看了陳雙一眼。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閃動著渙散的目光,裡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不安有感激,也有內疚,她看了許久許久。
"快吃吧,我去告訴你爸來接你!"陳雙邊說便解下圍裙轉身準備出門。
李寶丟下饅頭衝上去就拽住了陳雙,她渴望的看著陳雙拚命的搖頭,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
"不要去……我……我不要回家!求你了!"
李寶說著,就要下跪,陳雙心裡一驚一把將李寶扯起來,誰知道人還沒站穩,李寶就慘叫了一聲"啊!"
陳雙嚇了一跳趕緊鬆了手,她不知道自己乾了什麼,隻能直勾勾的看著李寶癱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膀子臉色煞白煞白的。
陳雙腦子嗡的一聲,看來李大奎那個畜生是把李寶給打傷了,她趕緊撩開李寶那件普通人家都穿不起的的確涼布料的長衫,赫然的看到她的半邊身子幾乎沒有好的地方,全都青一塊紫一塊的。
有的地方都腫的皮都有些炸開的跡象,正在往外冒血。
不管怎樣都是自己的親生閨女,李大奎也太不是人了,陳雙都被嚇住了。
即便是前世身敗名裂的是自己,陳雙也記得很清楚,母親一邊哭一邊罵,自己的繼父卻隻是唉聲歎息說了句"你走吧,過陣子再回來!"
但是,也沒有誰動手打過自己,陳雙兼職看不下去了,她給李寶燒了一鍋熱水,找了自己秋衣給她,雖然破了點兒但是很乾淨。
剛好,陳雙也有消腫止疼的藥,陳雙幫李寶上了藥好聲好氣的說
"你現在我房間睡一晚,明天再說,因為楊村長估計這個時候都報案了,你說啥都得露臉!"
陳雙隻要一說這話,李寶就像是得了羊癲瘋一樣把自己的腦袋鑽進被子裡,全身抖動的厲害,陳雙是被這現象嚇得後背直往外冒冷汗。
陳雙隻能暫時安撫她,一夜就這麼零零碎碎的過去了,陳雙去母親房間準備睡覺的時候都淩晨四點多了,所以也眯不了多久,索性陳雙就這麼睜著眼等到了天亮。
一大早,陳雙拿著網兜就去了魚塘,臨走的時候是把門從外頭鎖上的,陳雙怕李寶醒來後又跑。
魚塘的狀況比陳雙想的要樂觀許多,也就那麼三條魚死了,陳雙伸出網兜把飄上來的死魚撈起來,丟在了河壩邊專門隔離開的鯰魚池塘裡。
整個過程陳雙都有些心不在焉,李寶終不能一直藏在自己家,要是被李大奎發現了她還指不定惡人先告狀說自己藏著她閨女。
但是,李大奎把自己閨女打成那樣,李寶不敢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又不忍心把李寶再送回去,索性,陳雙糾結了半天還是送菜回來的時候往楊柳村拐一趟吧。
收拾了魚塘之後,陳雙就回家了,楊國棟借來的拖拉機就橫在家門口的空地上,陳雙把準備好的蔬菜搬上車,隨後又返回家裡偷偷看了一眼李寶,她還在睡。
陳雙這才出門開著拖拉機出了杏花村。
路過村頭兒的時候,槐樹下依舊聚集了不少人,很多人都說李寶肯定是沒臉回來了。
"說不定,想不開了呢!"
拖拉機的聲音太大,陳雙也聽不大清楚,趕到縣上的時候,才上午八點左右,陳雙先送了餐館的菜。
"不是明兒給送嗎?這回挺早嘛?"陳老板已經開始忙著洗菜,改刀儲備了,見陳雙從拖拉機上跳下來,甩了甩手上的水就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