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凝臉色已經緩和了下來,正站在帳篷門口焦急地原地轉圈,腳踩在地上濕漉漉的黃泥上發出bia嘰的聲音。
看見軍醫來了,一激動,趕忙往前跨了一大步。
不料腳下一滑,身子不受控製地歪下去。
她慌忙伸手一把扯住帳篷布料,依舊沒有穩住身子。
高子清眼疾手快,飛速衝過去將即將摔屁股墩的人給扶了回去。
“姐姐,小心一點啊!”他眼中多了一絲責備。
沈嘉凝拍了拍胸口,笑道:“無事無事,沒有摔下去,就算摔下去也就弄臟衣服而已。”
“非也非也。”軍醫板著臉走過來,三人進入營帳,他將藥箱放在了桌上,接著道,“公主胎兒還沒穩,身子又極弱,若是滑倒下去摔傷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沈嘉凝赫然一怔,指了指自己鼻子又指了指肚子:“你說的是我的命還是他的命?”
軍醫白她一眼,冷聲道:“兩人的命!”
沈嘉凝與高子清對視一眼,臉色後知後覺地難看起來。
幸虧方才沒摔下去!
軍醫將脈枕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沈嘉凝張了張嘴,又瞥了高子清一眼,嘴巴開合了半天,還是沒有將想問的話問出口。
高子清看出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伸手輕輕摟了摟她肩膀,溫柔笑道:“姐姐放心吧,白夜已經沒有危險了,少將軍見他在軍營中不好養傷,便把他抬回了府中。”
沈嘉凝看了他一眼,不敢表現得太開心,悄悄一點一點將心給壓回了原位,裝作不過分在意道:“那就好。”
軍醫將關節突出的蒼老的手放到了沈嘉凝的脈搏上,閉上眼睛摸了一會兒。
半晌後再睜開眼睛,歎息道:“公主氣血沒有補回來,胎像還算穩,氣血供應不足,又憂慮過甚,孕吐才會激烈。不過並沒什麼大礙,今後還需要仔細調理,這個孩子最好不要打掉。”
聞言沈嘉凝眼皮悄悄跳了跳,半晌後才悶悶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考慮好的。”
大夫歎息著從藥箱中掏出紙筆,一邊寫藥方一邊念叨:“方才那病人也是,身上全是傷,失血太多,雖然身子底子強,可天天這樣糟踐,鐵打的身子也是會說垮掉就垮掉的。”
沈嘉凝聽出他說的是白夜,心突突地疼,小心問:“大夫,他身上有多少傷啊?”
軍醫頓住筆,仰起頭來回憶了一下,臉苦得跟吃了黃連一般:“胸口有三處被矛頭刺出來的窟窿,腹部也有一個,後背兩道刀傷,斜腰有兩道,大腿上有舊傷,小腿上也有三道刀傷……”
沈嘉凝聽著,雙手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緊,表情滿是不忍,她卻沒有注意到。
高子清悄悄瞥了她一眼,眼裡一抹怪異轉瞬即逝。
軍醫一邊回憶著白夜身上的慘狀一邊搖頭嘖嘖出聲:“老朽我在軍中待了四多十年了,可從來沒見過哪個士兵傷成這樣不死的。”
沈嘉凝身體晃了晃,“大夫,彆說了……”
她實在不忍心聽下去,更加不敢去想象他當時得有多疼。
幸虧老天有眼,他沒死。
軍醫嗬嗬笑了笑,將方子遞給高子清道:“吃一副安胎藥,再吃兩副補氣血的藥。”
高子清接過藥方看了看,道了謝,起身去送老軍醫。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高子清坐在她旁邊問:“姐姐,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把飯菜熱一下。”
沈嘉凝搖頭:“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