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鳳城暫時安寧了下來,南邊陽城,尚城,景城等三座城,吳國退了兵,百姓們歡呼雀躍。
吳國將全部兵力集中來攻打鳳城,楚家也將所有火炮調到了鳳城。
總共四門火炮,就算吳軍源源不斷地支援而來,但**做的牆壁,仍舊遭不住火藥的轟炸。
半月過去,在楚鶴川、楚侯、謝達、司馬蕭、劉光等人的共同努力下,又有高家的糧食銀錢做後援,吳軍不但被打得節節敗退,還將占領的一半的星海城讓魏軍給搶了回來。
吳國意識到,魏國最強的不是將士,而是他們手中的幾門火炮。
隻要有那幾門火炮在,他們壓根沒法將魏國拿下。
也是這一仗,吳國折損了將近五十萬大軍,非但沒有奪下魏國半座城池,還失去了無數座。
吳國元氣大傷,隻能暫時與魏國休戰。
吳王派了使者來,楚鶴川出麵,兩國簽署了和平協議,五年之內兩國互不再挑起戰爭。
消息在魏國傳開,魏國百姓歡呼雀躍,鳳城萬人空巷,都到城門口迎接楚家軍。
幾日後,在眾將士和百姓的推舉之下,楚鶴川暫擔下了魏國之主的稱號,住進了王宮。
打仗花去了許多銀子,因此王宮中擺設的宴席比較簡單。
但對於戰爭之間餓肚子的時候來說,這次宴席也算豐盛的了。
沈嘉凝這半月多來,在白夜和高子清的照顧下,身體恢複了大半,終於不再病懨懨的了,臉上也恢複了往日的氣色。
楚鶴川派人來接沈嘉凝、白夜以及高子清等人進王宮參宴。
沈嘉凝心情極好,盛裝打扮一番,進屋見白夜脫下了黑衣,換上從未穿過的白衣,正在整理頭發。
沈嘉凝一臉稀奇,拉著他坐到床上,道:“我幫你梳頭。”
白夜便將整理到一半的頭發又重新放了下來,乖乖坐著任由沈嘉凝擺弄。
沈嘉凝一手拿著桃木梳,一手攬著他的白發撫弄。
他一頭白發濃密而手感粗糲,一梳不入發縫。
沈嘉凝笑道:“認識那麼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白衣服。”
白夜揚起袖子看了看,輕聲問:“你喜歡嗎?”
“自然喜歡,你穿黑色,看起來充滿肅殺之氣,穿白色便讓人覺得親近多了。”
白夜嘴角淺淺揚了揚,低聲道:“現在對你不利之人,不是死了,便是被趕出了魏國。咱們安全了,自然不用再一身肅殺。今後你想要我穿什麼,我便穿什麼。”
“那我讓你穿我的你穿不穿?”沈嘉凝挽著他的頭發調笑。
“穿。”他眼中笑意繾綣。
沈嘉凝想象著他穿上自己的衣服後將自己衣服撐爆了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白夜伸手抓著她的衣擺輕輕摩挲,兩人在屋中待了好久才出去。
馬車早已經等在了同心堂門口,二人並肩走過去。
“子清還沒弄好嗎?”
“不知,你去喚他一聲吧。”
沈嘉凝嗯了一聲,快速往高子清的屋子走去。
到了門口,沈嘉凝忽然聽到一陣悶咳聲從半呷著的門縫後麵傳來。
她嚇了一跳,慌忙推門進去,焦急詢問:“子清,你怎麼了?”
高子清背對著沈嘉凝,聽到響動,慌忙往袖子中塞了個什麼東西,在沈嘉凝走到他麵前之前,起身麵向她。
沈嘉凝視線隨之往上。
屋中光線十分黯淡,沈嘉凝隻能看出他麵頰瘦削,卻看不出他這一瞬臉色蒼白嚇人。
少年披散著頭發,穿著件石青色的長衫,衣衫掛在身上顯得空蕩蕩。
沈嘉凝憂心道:“子清,你身子又不舒服了?”
高子清連忙撫了撫她的肩膀,輕聲道:“不用擔心,大夫不是說再養養便好了嗎?”
“可這半個月大夫都說這話幾次了,我見你一點也沒有長胖回去,反倒……”
“大夫說了我被毒傷得厲害,得養個一年半載才會恢複,不必心急。”他打斷沈嘉凝的話。
“其實我長胖了一些了,不信姐姐摸一下。”他笑著拉過沈嘉凝的手撫上自己臉頰。
沈嘉凝感受到他手心覆在自己手背上,微涼的寒意,輕輕浮在她的肌膚上。
手指摩挲著他的臉頰,沈嘉凝覺得他的臉也不似從前那般柔軟溫熱,倒是像摸在皮包著的骨頭上,毫無溫度。
沈嘉凝忍不住心疼得眼圈發紅。
若非為救自己,他也不會被毒傷成這個樣子。
“姐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是要和白夜去王宮裡了嗎?”高子清找了個話題打斷沉鬱的氛圍。
“嗯,你換一身衣物吧,梳一梳頭發,白夜在外麵等著我們。”
“我就不去了,姐姐和和白夜去吧,我在屋裡看著歲安。”他笑著婉拒。
沈嘉凝愕然道:“可是此次我們之所以能擊退吳軍,多虧了你提供的銀子和糧食的支持,你功不可沒,應當去——”
“我做那些又不是為了邀功,”他道,“而是無人能讓姐姐放寬心。白夜和少將軍都一身武藝,能夠保護姐姐,保護整個魏國的百姓,可他們卻沒法讓姐姐安心,讓姐姐生完孩子還得上戰場去。
“我不會武功,便隻能用僅有的銀錢來哄姐姐開心了。
“所以我花錢不是為了彆的,隻是想讓姐姐安心,早日放下複國的擔子,我不要任何人感激我,隻希望從今以後姐姐和白夜在一起,能夠讓我在姐姐記憶中多待一段時間而已。”
沈嘉凝聞言漸漸心顫,撫著他的臉不敢置信問:“你……你想離開嗎?”
高子清貓兒一般用臉蹭了蹭她的手,笑道:“姐姐快出去吧,晚上不要待太久,也不要喝酒傷身,明日不是要去陽城了嗎?我和你們一起。”
沈嘉凝吸了吸鼻子,咬唇點頭:“好,你好好休息,我回來再來看你。”
言罷轉身。
高子清看著她緩緩離開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口,一陣無力感漸漸淹沒了他的全身。
他跌回了座位,從袖口中抽出了方才捂嘴吐血的手帕,怔怔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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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凝與白夜到了王宮,宮裡又恢複了從前的安寧。
隻是主人已經不再是沈家人,不是上官家,而是楚家。
沈嘉凝從來沒有想過複國之後要坐上那個位置,更加沒有想過要長久地待在王宮中。
因此她走進宮門,望著這物是人非之地,回憶著的隻是被關在昭陽宮和被高子清救回來的那些記憶,漣漪隻因這段記憶而泛。至於原主的記憶和波瀾,仿佛成了上一輩子的事情。
蓮兒遠遠看見白夜扶著沈嘉凝往宮門口而來,趕忙領著幾個侍女去拜見她。
自從戰亂爆發之後,蓮兒便一直在軍隊中幫忙,戰亂結束之後她又回到了王宮中,現在常跟在楚鶴川身邊伺候。
“公主,你們來了?少將軍已經讓奴婢們等你們好久了。”蓮兒上前來想要攙扶沈嘉凝,讓白夜拒絕了。
因楚鶴川還沒有正式舉行登基儀式,所以現在王宮上下還稱呼他為少將軍。
沈嘉凝笑道:“現在少將軍可是忙人了。”
白夜應聲:“建國伊始,事務定然繁多理不清頭緒。”
幾人說著被蓮兒領進了指定的宮殿歇息。
二人沒有等多久,天漸漸暗下來,宮宴便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