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周圍的人群安靜下來,提琴聲緩慢而悠長。靜姝仔細端詳著眼前的人,他的眼神散漫,無謂,也流露出了對於這種遊戲的疲倦,甚至還有幾分傲慢,絲毫找不到喻六小姐的影子。
“邵四,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你都不知道主動去牽人家的手嗎?”圍觀的人又急著催促。
邵豫棠猶豫了下,從西褲的口袋裡抽出手,將要伸出又放下,與西褲上那條流暢的直線平行。他知道她內心是極其渴望和自己跳舞的,如果伸出手去邀請,她一定不會拒絕,但他仍是想等著她親口回答一句“可以”,抑或主動走近前來對他伸手,畢竟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
靜姝聽得出來,他們說的“不好意思”其實是“反語”,似乎從前的喻六小姐可以為眼前的人低到塵埃。也不知道真正的喻六小姐麵對此種情景會是什麼心情,是為心上人的主動邀請臉紅心跳呢,還是覺得傷口被撒了一把鹽?想到此處,不由笑了。
“六小姐笑了…”、“邵四,你看六小姐多開心…”、“你們倒是牽個手啊!”、“快跳啊你們…”
邵豫棠亦是不想再耗下去,催她道“六小姐,跳不跳?我的時間寶貴。”
“那你找彆人吧,我不想跳。”靜姝轉過身,撥開人群走出去了。
眾人立時懵在原地,愣了片刻,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約而同地拍著手哈哈大笑起來,望著邵豫棠,調侃道“六小姐竟然拒絕了邵四!今日出師不利啊邵四!”
“邵四,是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絕?”“想不到吧邵四,被女人拒絕的滋味怎麼樣?”“還是被喜歡自己的女人拒絕哈哈哈……”
邵豫棠的確怎麼也沒有料想到自己會被她拒絕,而且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自然有幾分尷尬,倒也不是十分不好意思,麵上仍是若無其事,走到案邊從容地倒了酒,轉身斜靠木案,悠閒品起酒水來,這樣好像可以掩飾了幾分尷尬去。
黃玉玲目睹了剛才的一幕,吸著腹婉若遊龍地扭過來,晃著酒杯笑道“四爺,與我跳支舞如何?”
邵豫棠一杯酒全部灌進喉去,兀自去倒白蘭地“我沒興趣。”
黃玉玲眼波一拋,笑道“在為被六小姐拒絕而不快嗎?”
邵豫棠一不看她,二不答話。
高雲生湊近前道“黃玉玲,他可是快要訂婚的人了,你膽子不小啊,也不打聽一下要和他訂婚的人是誰,當著顧子銘的麵要請他跳舞。”
黃玉玲嗬嗬笑道“這不是還沒訂婚嗎?訂了婚,就不能再隨便請邵四跳舞了,那我還不抓緊機會?你們一個個可真是的,怎麼六小姐可以和他跳舞,我就不可以了?”
賀鳴笑道“跳了也是沒戲。”高雲生接過話道“六小姐可跟你不一樣,人家是真心的,一片癡心都……付諸東流了……”心裡則說的是“喂了狗了”。
振康默默坐在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想到方才喻六麵對他四哥時的那種微笑,心想那也許是種絕望的笑,恐怕她這次是徹底對他四哥死了心了,聯想起往日種種,不由地同情起她來。再一回想今日她見到自己那種愛理不理的樣子,恐怕是恨屋及烏,因著恨他四哥,連他都不待見了,這麼一想,振康怎麼也不好再厚著臉皮去找她要她表姐冬恩的聯係方式了。
高雲生四下一望,笑道“剛才說到了顧子銘,顧子銘呢?怎麼不見了?”
“彆找了,”賀鳴走近兩步搭上高雲生的肩,故意把話說給邵豫棠聽“顧子銘那家夥,真有他的啊,之前我都還沒請六小姐跳舞呢,他就先去請人家跳了,也不知他使的是什麼把戲,六小姐可是連邵四都拒絕了啊……”
邵豫棠懶得聽他們講話,站起身走開了。
賀高兩人相視一笑,又聊起顧子銘。“顧子銘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認真了?”
玉芳一邊打牌一邊觀察著人群中的邵四,見他要離開,忙把牌一攤,站起身道“哎呀不打了,我有急事呢。”
旁邊的太太問道“什麼事這麼急?才打了一圈呢。”
玉芳道“真是不好意思,很急的事呢。”
幾位太太也沒為難她,讓她走了。玉芳一走,兩位太太便道“不像二奶奶啊,一局都沒完就撂了牌走人。”
廖太太笑道“定然是找她兄弟借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