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位太太說什麼不信“二奶奶怎麼可能沒錢?”
廖太太笑笑,抬眼望見站在附近的林太太,把牌一攤“我也不打了。”起身端了一杯葡萄酒,朝林太太走去。
“哎呀真是林太太,好久不見。”
林太太轉身,笑道“喲,原來是廖太太,真是好久不見呢,廖太太也和廖先生來上海了?”
廖太太道“是呢。”視線投向舞池中旋轉的靜思,問道“和五小姐跳舞的那位一表人才的公子,是林少爺麼?”
林太太笑道“正是犬子,不成器。”
廖太太道“之前,林太太是不是在和喻太太講話?我看著像林太太呢。六小姐當時也在喻太太身邊,我就在旁邊看著,不敢貿然上前打擾你們。”廖太太眼珠一轉,試探地說道“我以為你們在商量孩子們的終身大事呢。”
林太太聞言也沒否認,輕輕笑道“齊大非偶啊,六小姐是喻太太的女兒,喻家嫡出的,才貌雙全,喻家又有這麼大的家業。我們老林也不過是個小官,我們林\也沒什麼本事,哪裡配得上喻家的嫡女兒呢。”又盯著五小姐說,“能配一個庶女兒,就已經是我們林\莫大的榮幸了。”
林家書香世家,林先生為外交官,聲譽不錯,很得上麵青睞,大有升遷之勢,而喻家有錢無權,怎麼可能是“齊大”呢?廖太太循著林太太的視線看見了靜思,心裡便有竿秤了。這林家也不缺錢,林太太應該是看不上六小姐,而看上五小姐了。回頭可以委婉地跟喻太太透一下。
“豫棠!”
邵四聞聲回頭,見是他三姐玉芳追了上來,便停下腳步,站在牡丹花叢裡等她近前。
玉芳走上前問他“你這就要走了嗎?豫光呢?他不來了麼?”
邵豫棠道“誰知道他在哪個地方風流快活呢。三姐有事嗎?”
玉芳又笑了笑,數落了句“這個豫光!母親要知道了非訓他不可。”又抬起頭來盯著邵豫棠,咬了咬唇,手指甲攥著旗袍,攥出了一朵褶花。
邵豫棠一見她這副神情舉止,立刻明白她要說什麼了,抬頭向遠處t去。
玉芳猶豫再三,終於從牙齒縫裡慢慢擠出了一句話來“豫棠,你……可不可以,再借五千塊錢給我?”
邵豫棠仰著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三姐沒錢,為什麼不問喻家要?總是要找娘家人借?”
“豫棠……”玉芳擰著眉,又朝他走近兩步,“為什麼找娘家人借?因為你和豫光是我最親的人,我們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是同胞,是這個世上血緣最近的人,我們是最親的人,你難道不願意借錢給我麼?你就忍心看著我沒錢度日?我又不是不還你,我不借很多,就五千塊,五千塊而已……”
邵豫棠淡淡道“沒錯,你是我姐,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我們是同胞。娘死了,你現在就是我唯一在乎的女人。你要我借錢給你,可以,馬上跟喻維興離婚。離了婚,我就借給你。”提步便走。
“豫棠——”玉芳匆匆追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紅著眼道“你彆走,算我求你,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就借我最後一次,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跟你借錢,這一次之後,我再也不跟你借錢了,如果我以後還缺錢,我就和豫光借,不和你借了。”
邵豫棠一聽這話,也紅了眼,回頭瞪著她,咬著牙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一把攥住她的手,拖著便往花園中去。
靜姝在花園裡遊蕩了一會兒,坐去秋千上,低頭去看那鞋,鞋還是新鞋,喻六小姐寶貝得沒有穿過幾回,雖然合腳,但還是把腳後跟磨出了兩顆水泡。靜姝四下望望,見沒有人,輕輕提起腳後跟趿拉著,這樣一來痛苦減輕了不少。
顧子銘站在一叢綠色的矮杉後,遠遠地望了一會兒,俯身將手中酒杯放在花壇上,深呼了一口氣,抬腿向秋千走去,越靠近的時候,腳步就放得越輕,那秋千索晃動的幅度很小,幾乎是靜止著,她好像正在發呆,仿佛雕砌的雪人,一身米白色的禮服與白色的秋千架渾然一體。
顧子銘躡手躡足地踱到她身後,輕輕伸手拈起她頭發上一片綠葉,放在鼻前嗅了嗅,葉柄殘著一絲淡淡的發香,而她此時竟沒有察覺。顧子銘抿唇輕輕笑了笑,挑開西裝胸前的口袋,將綠葉丟進去,慢慢伸過手,突然捉住秋千索,拉到懷中再向前一送。她嚇了一跳,整個人隨著秋千蕩了出去,倉促間急忙抓住秋千索,回頭看來,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他是風月場上的高手,股掌之間不知道玩弄了多少女人,這一點,邵豫光都望塵莫及。那些情竇初開的嬌花嫩蕊,但凡他想折的,有時拋一個眼神就輕而易舉地折到了,不費吹灰之力。喻靜姝沒有踏入交際圈子,不知道其中許多迷亂人眼的把戲。凝著她臉上的兩抹彤雲,他突然有了許多自信,有自信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就俘獲這樣一顆涉世未深的心。
他故意俯下身子低了頭來,秋千此時又蕩回來,他的臉就和她的碰到了一處快速擦一下,這讓她頓時霞飛雙靨,掙紮著身子急得想從秋千上溜下來,顧子銘偏偏不讓,秋千一回來就用力地向前推一把,使她隻能緊緊握住秋千索不敢往下跳。
秋千來回蕩了兩下,她的鞋子突然掉了,他的機會也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