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一個禮拜後,靜姝收到了一封回信,信中內容是“禮拜四晚,‘江畔戲院’,望如約而至。”
禮拜四早上,靜姝上學出門之前,先找了個同學生日晚上請客的幌子稟了喻太太,喻太太不放心,追問是哪個同學,要派司機晚上過去接她。
為了避免讓喻太太起疑,靜姝沒有拒絕,但又說不出是哪個同學,便道“這樣吧,放學後讓司機陪我一起,送我去同學家,等吃完飯了再送我回來。”
喻太太答應了。
到了下學的時候,司機已在校外等候了。靜姝早就想好了說辭,讓司機送她先去‘江畔戲院’,並說是跟同學約好了先在那裡看場戲,到了“江畔戲院”,司機竟堅持著跟著她一起進去。
靜姝心裡明白司機定然是喻太太派來監督看護她的,不想為難他,便道“我同學已經為我買了票了,這樣吧,你要進去的話先去買張票,我在這裡等你。”
司機顯然有所顧慮,猶豫了下問她“六小姐買的是哪場戲的票?”
這一問竟將靜姝給問懵了,她哪裡知道今晚“江畔戲院”裡會演什麼戲。
司機又追問“六小姐,可否將你的票拿出來看看,我也好去買相同的票。”
“我還真的忘了,”靜姝一邊說一邊去書袋裡掏,隻摸到了那一封堅硬的回信,她昨天就看過了,信中隻是約定在江畔戲院見麵,並沒有票,她正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說,迎麵走來一位男士,待近到前來,微微哈腰,畢恭畢敬地對她道“抱歉,六小姐,讓您久等了,這是今晚的票。”他說著,將一張票遞給靜姝,還送了司機一張。
靜姝並不認識這個人,隻是納悶,他為何不幫著支開司機而是也給司機一張票,畢竟今天要談的話不能讓司機聽到。
司機將他上下一打量,問靜姝“這位是——我們六小姐的同學?”
“不,”他已經先搶著回答了,“先生,我和您一樣,也隻是個司機而已,二位先進去,我們少爺馬上就來。”
司機聽到“少爺”二字之時,望著靜姝挑了下眉毛。
靜姝轉過身對司機道“我有些餓了,想吃張記的包子,您能不能去幫我買一個?”
司機將身旁送票的人周身打量了一通,猶豫片刻,對他道“能不能麻煩您去幫忙……”
“買包子是吧,”送票的人一口答應下來,“好好……我馬上去吧,戲馬上要開始了,二位先進去吧。”
也不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靜姝轉身往戲院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想著如何支開司機。
戲院裡麵很安靜,看戲的人都自覺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一切井然有序。
司機低著頭盯著票上的號碼念叨著“第四排第八座,是從左邊數呢還是右邊數呢?”念叨了一會又問靜姝,“六小姐,你坐哪裡?”
靜姝低頭看了眼道“坐你旁邊,第四排第九座。”
司機放下心。
兩人找到了位置坐下。
此時距離戲開始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戲院裡安靜極了,沒有大聲喧嘩,隻有竊竊私語。
一會怎麼跟他見麵談話呢?這可是個大難題。靜姝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沒有見到高雲生的影子。
這時,有兩位男士向第四排走來。司機旁邊有兩個空出的座位。走在前麵的男士先坐在了司機的旁邊。跟在後麵的男士不樂意了,說道“你這人怎麼回事?第四排第七座明明是我的座位,你憑什麼坐在我的座位上?”
坐下的男士道“你這人才是無賴,明明是我買的四排七座,你不信看我票上是什麼?”
“怎麼可能?我的票也是四排七座。”站著的男士說著也掏出了自己的票。
兩個人在那裡爭論不休,並沒有一個人去找戲院理論。全場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兩人越說越激動,不知怎麼的就動起了手,其中一人抄起手中的東西就朝對方砸了過去,對方一避讓,徑直砸到了靜姝身上,幸好隻是一個小物件——打火機。卻將靜姝嚇了一跳。
司機站起身氣憤道“二位要爭執出去爭,票上的座位一樣找戲院去理論去,在這裡爭個沒完沒了有什麼用?”卻沒想到這話一出,那兩位男士都不買賬,一個比一個拎不清,跟司機吵起來了,周邊的人都起身圍過來勸架,司機見那兩人氣勢洶洶地要動手,讓靜姝先走,靜姝擔心會出事,正想勸兩句,忽然發覺有人從背後拉了自己一下,回頭一看,是方才送票的那人。
靜姝跟著他出了戲院的後門,一輛黑色的彆克車就停在外麵的馬路上。
他快步走到車前,對著後排的車窗小聲說了些什麼,車窗搖下來,高雲生戴著一頂棕色的禮帽,背向後靠著,麵帶微笑地望著靜姝。
不知為何,靜姝心中升起一絲局促。
送票的人回來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靜姝看了高雲生一眼,走了過去。
送票的人拉開了後排車門,高雲生就坐在靠車門的位置,他放下蹺著的二郎腿,往裡麵挪了挪,手放在自己剛剛坐的地方拍了拍。
靜姝開始緊張。
送票的人催她道“喻六小姐,請吧。”
他跟顧子銘是不一樣的,他應該是個君子。靜姝憑著以往對她的印象不斷將這個判斷告訴自己,在旁邊的人再三催促之下,她坐了上去。送票的人“砰——”一聲關上車門。車子就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