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靜姝沒有說話,掀開被子先上了床睡下。見邵四還坐在沙發上不動,便又從被子裡抬起頭來看著他“你到床上來睡。”說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趕緊又躺回去。
果然就聽見邵四站起身的動靜和向床走近的腳步聲,接著,床邊一沉,他整個人爬上了床來。
靜姝又往外挪了挪,身體幾乎挨著床沿。邵四的呼吸近得就在她耳邊,這呼吸聲清晰得程度就跟夢裡的一樣。她翻身向外側躺著。室內的燈光忽然一暗,邵四伸手把燈關了。
本來喝了點酒頭昏腦脹的,不知怎的,邵四一在她身邊躺下,她就睡不著覺,滿腦子充斥的都是夢裡那不堪的畫麵,明明自己就是夢裡的主角,偏偏現在腦子還能以上帝視覺浮現那些畫麵。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緊張什麼,又不是沒跟他一起在外過夜,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躺過,又不是……緊張什麼……
邵四亦睡不著,隻是平躺著閉著眼睛沒動,卻能感到她焦躁地翻了兩下身子,之後大概是不好意思讓他察覺就一直保持著側身向外的姿勢失眠著。他側過腦袋,黑暗裡看著她的背,沉思片刻後說道
“你安心睡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就是以後結婚了,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強迫你。”
說完,他也翻了個身,側身向外,向上拉了下被子,被子上有她的體香,不停地往他鼻孔裡鑽。
她這才如同吃了定心丸,又等了一會,發現他似乎睡著了,才慢慢地放鬆下來,酒精的作業沒有完全散去,困意很快襲來。
聽著枕邊人的呼吸漸漸均勻,嗅著枕頭上和被子上留下的香氣,邵四卻失眠了,無數種思緒頭腦裡彙集。
她現在已不再是以前的喻六,千真萬確地是她,可她現在似乎不那麼喜歡他,處處躲避著甚至不想跟他結婚了,對男女那種事情更是極其抗拒,難道是誤把他當成前世傷害她的那個人了嗎?
已經是下半夜,她突然換了一個睡姿,平躺著了,一條手臂越了“中間線”,她卻依然酣睡著。
他現在隻要稍微伸一下手就能摸到她的手。他沒有伸手,而是輕輕挪動身體,最終撐起了一隻手臂,上身淩空越了界,屋子裡漆黑一片,看不清人臉,他就在這樣黑的空間裡端詳著她,雖然隱隱地隻有一個臉部輪廓,她均勻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撲在他的臉上,熱乎乎的。他大概找到了她嘴唇的方向,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靜姝早上醒來時,酒精已經完全散去,雖然晚上他找過來的時候她還是比較清醒的,但醒來時看見睡在身邊的人她還是嚇了一跳他竟光著膀子沒有穿衣服!!!
檢查了幾遍自己靜姝才放下了心。她的衣服都穿的好好的,身體也沒有什麼不舒服,她又看了下旁邊睡的男人,眼睛掃到那光溜溜的膀子,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一紅,快速掀開被子往床下爬。
不想下床的時候她的腳蹬到了床邊的小櫃子,發出咚的一響,把邵四也吵醒了。尋常時候,邵四都醒的很早,但昨夜失眠很久,將至淩晨的時候他才睡著,所以天亮了她醒了他卻還沒醒。
迎著窗簾裡透進來的光,邵四眯了下眼睛,眼前霍然明亮,下意識的反應便是看向枕畔,此時是空的,邵四一坐而起,正要掀開被子下床。忽然看見她坐在沙發上,眼睛正盯著自己,臉上有幾分潮紅。
“你怎麼沒有穿衣服?”她很清楚地記得,他昨晚睡上床的時候衣衫齊齊整整的。
“我熱。”邵四說著掀開了被子。他看見自己穿著褲子,心裡暗鬆一口氣,心想幸虧昨晚沒脫。
熱?這是什麼季節?靜姝心想。不過看到他完好的穿在身上的褲子倒也沒繼續問了。
是真的熱。邵四昨晚掙紮了好久,要不要脫掉褲子,第二天早上早點起來再穿上。最後還是堅守住了底線,決定不脫。邵四一邊扣著襯衫的扣子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怕熱,在家裡一直有不穿衣服睡覺的習慣。”
顯然,靜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催他道“你趕緊穿了衣服出去吧。”
邵四從善如流,扣完襯衫拿起外套便去開門。
“等一下,”她又把他叫住。
邵四又站在門邊望著她等著她吩咐。
“今天讓葉文回家吧,留他乾什麼,三哥在的時候,也不想把他留下來做客。”
“都聽你的。”邵四回答得乾脆,同時也想到人一走空出一間房,今晚他不能繼續睡這裡了。他說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碰見皎皎。皎皎剛剛準備來敲靜姝的房間喚她起床,不想門自己開了,竟是邵四從裡麵走出來,他的手還在打理領口,頭發有些亂顯然是沒梳過沒抹油。皎皎驚得險些掉下一雙瞪得滾圓的眼珠子,但馬上想到被他敲暈的那種感覺,皎皎立刻又恢複如常,隻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隻裝作他隻是早上進去探望六小姐的樣子,笑著與他打招呼。“四爺早。”
“早。”他衝她露出一個微笑,見她端著一些洗漱的東西,便站定道“水可不可以先給我用?”
這是坐實了他昨晚與六小姐共度一夜早上剛出來還沒有洗漱?皎皎立即道“當然可以,四爺儘管用,我再去給六小姐準備。”
靜姝換好了衣裳,頭發自己先收拾了一下,便聽到皎皎的敲門聲。
皎皎將水放到她跟前,眼珠子四下裡亂瞟起來。靜姝見她眼睛不斷往那張床上瞟,心裡一咯噔難不成被這丫頭看出什麼來了?也跟著看過去,視線一沾到床、他睡過的那裡,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床單非常齊整,被子也疊放得整整齊齊。
皎皎偷偷笑了笑,心想這麼整齊,六小姐這是心裡有鬼了。
偏偏她這笑容被靜姝看了去。“你在笑什麼?”
皎皎忸怩著,露出十足的小女兒情態“六小姐,四爺早上出來的時候被我碰見了。”
靜姝馬上辯解“不是你想的那樣。”
“嗯,我知道,六小姐昨夜肯定是和四爺躺在一張床上,但是兩個人都規規矩矩的,什麼也沒有做。”皎皎戲謔地說。
靜姝白了她一眼“快重新給我梳個頭。”
靜姝這邊快收拾完畢的時候,盧舢又來傳話了,通知靜姝下樓去吃早飯。
邵四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手裡拿了塊麵包,嘴裡正乾巴巴地嚼著,覺得毫無滋味,直到看見她出現,才覺得舌尖上有了些澱粉的甜味。
看見靜姝到來,盧舢主動上前拉開了椅子。
靜姝剛坐下,眨眼的工夫,麵前就多了一份早餐,邵四推過來的。
靜姝看著眼前熱騰騰的粥,忽然想到昨夜喝得爛醉如泥的葉文。便對邵四“還是把葉文叫過來一起吧。”
邵四險些噎住,喝了口早茶勉強咽下,若無其事地說道“那家夥剛剛已經走了。”
走了?靜姝不大安心,又問“他昨晚喝成那樣,今早起來沒什麼事吧。”
“沒事,你放心。”邵四答。
靜姝瞥了一眼盧舢,卻見他在一邊偷笑,覺得不大對勁,又問“是他自己要走的?”
邵四搖了搖頭。“他可不想走,想賴在這裡繼續礙眼。但你早上叮囑過我,要我今天放了他。他不走我沒辦法跟你交差,於是隻好讓人把他塞進車子裡,把人這樣給請出去了。”
“……”
靜姝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