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掩初弦月!
(兩章合一章)
這事兒本來慕玄度並不想給他姐知道。
現在提了頭也無所謂瞞著了。
就告訴她“是一種對常人有毒性對病人卻有激發生機作用的藥。”
“這藥還有彆的副作用吧?”能讓人活,又不被大眾所知,慕玄月猜定然不僅僅是因為名貴或者難得。
天子點頭“用了的人氣兒是喘著,但身體會比沒用時痛苦。老頭子願意忍,我就給他吃了。”
慕玄月沉默了,她沒想到弟弟背著自己還乾了這事。
不是說不高興弟弟瞞著自己。
隻是覺得什麼事都有兩麵性,東西也是。
“這事兒你不要在鎮北侯麵前提。”慕玄月提醒弟弟。
“我不希望因為婚事讓一個本就病重的老人再多層痛苦,她跟老頭子當時情況不一樣。”
弟弟上位第一年他那麼做,有穩定局麵的需要。
但現在不是那麼個情況,所以無需強求。
再說她並不恨嫁。
天子慢悠悠的道“我也沒有馬上認可熱孝期成親這事。”
但若是衛家人有那心,他也不會說什麼就是。
這種秘藥鎮北侯府的人確實也知道。
但並沒有拿到明麵上來說過。
生老病死,儘了人事就順其自然。
至於影響到子孫婚事,那也是沒辦法之事。
讓本就病體沉重的老太太多受罪來延長咽氣的日子,做子女既於心不忍又舍不得讓她就這麼沒了。
總之,也是左右為難之中。
但老太太自從見過明嘉公主後,就亢奮了幾日。
且喝了獨味樓的暖飲,精神頭似乎回轉了些。
衛離塵在獨味樓放了張銀票,就每日打一竹筒的暖飲回家,讓祖母慢慢喝。
衛老太君熬過了二月龍抬頭,精神又開始萎靡下去。
獨味樓的暖飲都不頂用了。
昏睡幾日後,衛老太君就叫了大兒子和幾個兒媳婦到跟前說了遺願。
她希望嫡孫跟明嘉公主的婚事能如期舉行。
也希望女兒能趕在她咽氣前見上一麵。
也就是說,老太太心知自己要熬不住了,做出了不容家人忤逆的決定。
吃秘藥,做一個月活死人再咽氣。
如此,原定的婚期在熱孝期內舉辦,不損皇家麵子。
也能讓女兒不留遺憾。
鎮北侯紅著眼睛入宮求見天子。
天子並不意外這一出,衛老太太的嫡孫都二十三了,她能安心閉眼才怪。
這日慕玄月並不在皇宮。
她到城外去看那些雪融了都還沒離開的災民。
這些災民仗著家中有軍烈,要求朝廷給予補償安頓。
也就是說朝廷給了救濟糧還不行,還得給銀子他們重新起房子。
這要求慕玄月自然不會答應。
她看著這些披著朝廷分發的冬衣的災民,嚴肅說道“戰亡將士都有撫恤金,撫恤金就是朝廷給予你們的補償,你們不能因為受災就多要一份補償,這於情於理都不合。”
“但朝廷會督促當地衙門對軍烈家眷給予一定優待,比如減稅,比如優先供給參薯種子。你們若是努力肯乾,今年年底就能吃飽飯,何必在這裡耽擱春種時間。”
明嘉公主的話,讓有些災民馬上動搖了起來。
減稅,種畝產兩三千斤以上的參薯,對普通百姓來說都是難得的機會。
在這裡賴著不走,為的也不過是得些好處。
現在朝廷不會再給銀子,那不如回家忙活起來。
都說明嘉公主位同天子,她說的話就代表天子,金口玉言一出,豈是他們鬨一場就能如願的事。
這樣鬨鬨就能成的話,天威何存,律法何存。
有災民醒了腦子。
但無賴性子想的卻是好不容易見到天家人,無論如何也該薅點羊毛再走。
“可憐我的兒啊!你們一個兩個的為了大雍拋頭顱灑熱血啊!死了家裡遭了災都沒人管啊!早知這樣就不該讓你們去送死啊!”
一位老婦人坐到地上開始拍腿哭喊。
隨著這位婦人的坐地賴哭,陸續有災民跟著大倒苦水。
哭訴沒了家中頂梁柱,家不成家難以為繼。
慕玄月看著這場麵不是沒有觸動。
大雍征戰烏古兩年,犧牲了不少壯丁,但國家要崛起,這樣的犧牲就在所難免。
為了幫補那些失去兒子丈夫的家庭,她已經很努力的提高大雍將士的撫恤金。
以前普通士兵的撫恤金隻有十兩銀,乾泰年後,撫恤金已經加到了二十兩銀子。
漲了一倍,朝廷已經儘力。
大雍強盛需要一個過程,沒有一蹴而就的事。
百姓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她並沒有很多時間跟他們解釋。
“今日離京回家還有救濟糧可領取,明日離開取消救濟補助,若是還滯留到後日,當流民處理。”
這是她給出的最後通牒。
地下哭鬨著等天家妥協的災民聽得一噎,就這?
沒等他們加大力度去鬨,明嘉公主就招手讓身後的衛兵分散看著這批滯留災民。
然後肅聲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朝廷對陣亡將士的撫恤以及天災救濟有嚴格規定,不是誰哭鬨一通就能更改。”
“爾等趁早離開,回去自力更生還有機會東山再起。若是滯留不走,莫說誤了春耕耽擱收成,還得罰銀加稅,取消所有優待。”
災民們沒想到銀子沒撈著,還得受罰。
當即有膽子小的災民搶先跑去救助司的帳篷領救濟糧走人。
剩下還在猶豫的,被衛兵們一包抄,也嚇得膽兒顫顫的了。
誰說鬨一鬨就能讓朝廷發銀子的,是誰?
白白耽擱這麼些天,害人呐!
考慮到救助司的性質,慕玄月今日親自來處理城外滯留災民的問題,如今看著這些災民鬆動離開,也算解決了這事。
後續的跟進幫補就由各地衙門去負責了。
她正要轉身回宮時,災民圈裡有人抱著孩子跑了過來大喊“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救命!民婦沒活路了,民婦回不去家了啊!”
倚琴和煙雨連忙把人攔下。
那婦人瘦得皮包骨,抱著的孩子也皮包骨,跪倒在地哭得淒慘。
“怎麼回事?”
慕玄月看向救助司的人。
負責管理災民的救助司副使連忙跑過來恭敬回話“這是唐州河縣的災民,她家男人去年犧牲在北境,與那幾位災民是一家人。”
他指了指剛才最先哭鬨的老婦人“那是她婆婆,聽說領了兩個兒子的撫恤金後就把這個兒媳趕出了家,沒分田地給她們。”
這對母女經常領了救濟粥會被婆家人搶去一半,受不住這種欺負後就哭著把家裡事兒都抖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