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清禾城近了後,村子也就多了起來。
辟邪村便是其中一座,村子裡居民不多約莫十多家住戶,全都是以撈屍為生。
久走夜路必遇鬼,越是與屍體接觸久了,撈屍人們就越是害怕鬼怪之流,村名便是由此而來。
這會已是戌時。
夏夜,蚊子變多了,忙碌一天的村民吃過夜飯,來到村中大槐樹下搖扇納涼。
晚風踩著雲朵,繁星滿天,月光透過密葉縫隙灑在人們臉上。
男人說著葷話,婦人攀比著自己孩子。
而那些娃娃們則相互追趕,他們將自己幻想成一代大俠,手中的木棍便是寶劍,咿咿呀呀童聲不絕於耳。
童年的一天一天,溫暖而遲緩。
正像老棉鞋裡邊,毛茸茸裡子塞滿的月光。
他們追逐打鬨,小孩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個人。
孩子說著對不起,聞著身前之人身上的清香,他昂起脖子。
入目是一個麵無表情的叔叔,叔叔此時也低頭看著自己,小腦瓜子將村民都回憶了一遍,確認不認識後,娃娃連忙跑向同伴。
於是,不一會大人們便從自家娃兒口中得知,村中來了個外人。
辟邪村因為職業原因,平時與其他村落交際不多,又沒在官道旁,有外人倒是個稀奇事。
當姚望走到槐樹下時,大人們也將目光全部看來。
“這位小哥來我辟邪村所為何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拄著拐杖上前詢問。
姚望即答:“找人,李同。”
說著這話,他掃視了一下周圍村民,並未看到李同身影。
“李同?”老人帶著試探目光看向身後村民。
一位村民心領神會,朗聲道:“今天李大哥確實帶了個外鄉人回家,說是他的恩公,這會不知在家忙啥呢。”
老人聞言這才放下警惕神色,指著遠處一間亮著燭火的房間:“李同家就是那間。”
“感謝。”姚望點頭,卻未急著過去,而是詢問,“我能坐會嗎?”
村民還是好客,確認不是壞人後,老人露出滿是皺紋的笑容:“小哥莫嫌臟就行。”
姚望便找處沒人的位置,盤腿而坐,一會看著月光,一會聽著村民們聊著瑣事。
更多的時候,還是將目光落在重新恢複嬉戲的孩子身上。
他在這些娃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姚望是在農村長大的,雖是現代人了,但小時候的農村晚上,也和這會的小村莊大差不差。
童年哭了很多次,因為遊戲輸了,因為被同伴孤立了,反正總有傷心的原因。
但此時想起,童年卻是一生最美好的時光,可惜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多看看彆人的童年,吸食一點聊勝於無的精神鴉片。
姚望就這般看著,亦如他在玉京山上看雪一般,回憶總是容易讓人出神。
當然,村民不是青山,人總會疲憊,也就坐了一會,天空便飄起細雨,村民們帶著孩子各回各家。
小孩閉上眼睛,看見花看見夢,看見希望。
大人閉上眼睛,睡著了。
此方天下的百姓,發展水平與華夏唐朝差不多,蠟燭還算是奢侈品,村民除非遇到急事,大都不舍得去用。
槐樹下少了生氣,小村也陷入黑暗之中,除了最遠處的那間小屋。
姚望又坐了會才站起身來,任由雨水打濕身子,向著李同家行去。
還未走到便聽到屋子裡傳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