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夜晚下,在這片鋼鐵與數據交織的灰冷之境,世間仿佛陷入一場無聲的沉思。
巨構如林,冷峻如碑,唯有那一縷悠然的旋律,宛若雲端輕風,將生命的柔情輕輕喚醒。
它在高樓之間回蕩,穿梭於金屬構架的縫隙,如同少女潔白的裙擺,被微風輕輕拂起,翩然起舞,在無邊夜色中灑下無形的詩篇。每一個音符都似雨後初晴時的水珠,滴落在冰冷的世界之中,激起溫柔的漣漪。
同樣的歌聲,也在水鏡的幽深處緩緩流淌。
它讓蜷縮在水鏡一隅的哭泣孩童怔然抬頭,淚水止於睫毛,不再墜落;
它喚醒了沉寂湖麵的倒影,讓波瀾悄然泛起,仿佛靈魂也在隨之顫動;
它穿過無數幽閉角落,撩動著寂寞者耳畔沉睡的回憶——
於是,在這漫長夜裡,無數靈魂從各自的沉默中悄然抬頭,遙望那模糊不清的天穹。
有人在長廊中駐足,屏氣聆聽;
有人在轉角處輕笑,抱臂凝神;
還有人——隻是默默閉上雙眼,任這旋律將自己輕輕包裹。
旋律如月,光潔而深遠。
它穿透了機械的冷漠,拂過曾經被遺忘的溫度,喚起最柔軟的部分。
這夜,如此寧靜,又如此滿盈。
……
……
當一曲終了,兩人回神,有突兀的掌聲在腦海中倏地響起。
“哎呀~不知道你們還有這樣的閒情雅趣,看來我應該早點來這兒給你們捧個場的~”
是安德裡烏斯的聲音!
玦微微一怔,很快意識到對方是在精神空間裡與他們對話。
兩人連忙將意識下沉進精神空間裡,發現對方正半躺在偌大客廳的沙發上,饒有興趣地對他們挑了挑眉。
被人聽到唱歌,熵不免有點尷尬地搓了搓手:“你……聽到我們剛剛在……”
“是啊~要不是我碰巧來這裡休息一會,還真不知道你們倆還有這方麵的興趣~”
艾德哂笑一聲,朝他們眨了眨眼。
“怎麼,都唱入迷了?”
“我……”
玦也有點尷尬地搓了搓手,眼睛亂瞟。
想來他剛剛發揮力量時,兩人在識海中的精神光點過於貼合,導致聯結大家的精神空間也回響起了餘音。
不過幸虧其他人沒趁這時候進來,不然……嘖,那種感覺想想就讓人腳趾摳地。
“咳!”
熵故作淡定地咳了咳,試圖轉移話題。
“艾德?你怎麼似乎經常來這裡?”
“這裡安靜,他們其他人也不常進來,所以我不時會在這裡……聳肩)說是休息也好,冥想也罷,總歸一個人獨處也不賴。”
安德裡烏斯微微抬手,懶洋洋地撥弄著自己頸側那一縷耀眼的紅發,指尖漫不經心地繞著發尾打轉。
他看向熵和玦,上下打量了一番,隨之閒聊起來。
“如何?在樂園呆了有一陣子了,也沒見你們求助什麼的……看來還算適應?”
“說適應也算不上……”
熵擺了擺手,語氣倒也輕鬆,斜了玦一眼後,像是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玦則接過話頭:“就……磕磕絆絆地活著唄。”
他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將來到樂園後這段時間的種種經曆說與他聽。
“嗯……”
安德裡烏斯漫不經心地靠在沙發上,不時點頭,仿佛在證明他真的在認真聽他們說話。
就連聽到他曾認識過的蘭德爾是格拉裡克所做的一個仿生人,他也隻是掀了掀眼皮,一臉不怎麼在意的模樣。
等他們說完後,他散漫地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脖子,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聽起來目前為止沒出什麼大岔子,不錯不錯……你們確實夠謹慎——不過嘛……”
他歪頭看了看他們,眼裡一閃而過的調侃也沒藏著掖著。
“對我來說,這就沒什麼意思了。”
玦瞥了他一眼:“那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之前你不是說……呃,好像有什麼大發現之類的?有結果了嗎?”
“哦,那個還沒有。不過最近我那個世界確實有件挺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