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輜重兵宿夜時就鑽到篷車裡過夜,有了經驗後再裝草束時會在中間留出空間,一輛篷車可以擠三四個人。
若是將車上的草束拆卸下來,就能睡臥更多的人。
張飛還帶來了篷車的圖紙,至於雪車之類不難製造,想要快速征討遼東,就必須建造雪車,以便將大量精銳步卒、器械、物資運到遼東。
劉備、徐庶聽到雪車二字,互看一眼,自然清楚代郡製造的雪車,可以冬季撤兵時使用,也能來打他們。
黑熊不可能放任他們不管,撤兵之前,他們必須要對遼東采取攻勢。
遼澤地形又導致一旦攻入遼東,就無法輕易撤兵。
這是一場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戰爭。
否則各方都不會讓他們好過,想活命隻能取代公孫康,然後再去跟東夷各國交戰。
如公孫氏那樣招撫東夷得過且過的狀態,肯定無法讓關中滿意。
畢竟他的將軍番號很快就不是鎮北將軍,而是征夷大將軍……征夷明顯是雜號,給雜號上大將軍號,顯然是一種安慰,也是一種對袁尚的貶低。
張飛嘀咕幾句,拿筷子繼續夾湯鍋裡的肉片,又說:“這次見大司馬,他已不再佩戴麵甲,倒是太史文恭還是終日佩戴,我去拜訪,這人閉門不見。”
頓了頓,張飛又說:“我聽說太平道中有一種修行方式,就是對天地立下誓言後就不再言語,然後去踐行誓言,就能獲得天地力量的加持。若是開口說話,則氣散神滅。”
“哦?翼德這是從哪裡聽聞的?”
“有太平道祭酒在平城……大司馬已將平城改為大同,宣揚其天下大同之誌。他麾下祭酒給新編降軍傳道時這樣說,告誡他們要謹慎言行,多聽少言語。說是人之諸竅與天地宇宙相連,言語多了,精氣神也就逸散出去了,精氣神是人之三寶,是什麼修行根本。”
張飛不想討論三郡烏桓的戰事,就提起了這次的額外見聞。
劉備心情不好,對這種修行之事也向來缺乏興趣。
倒是徐庶認真聆聽,覺得這番言論有些道理,就開口對張飛說:“我雖不知閉口少言能否壯大三寶,但也的確能啟迪智慧,讓人開悟。”
張飛觀察徐庶:“軍師也覺得太平道言論有理?”
“嗯。”
徐庶往湯鍋裡夾鮮肉,就說:“我少年浪蕩,與友人結伴行劍俠之事。後被捕,枷鎖於鬨市,期間便開悟人生。被夥伴救出後,就棄劍學文,後入荊州拜入鹿門山,才有所成就。”
“公佑先生怎麼看?”
張飛又去看孫乾,孫乾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去看劉備,拱拱手一本正經勸說:“主公,以臣觀之,翼德將軍的確該專心此道。”
“公佑所言甚是有理。”
劉備露出笑容,舉起酒杯:“滿飲。”
張飛對這種打趣也隻是笑笑,端起酒杯說:“若是能與太史文恭不分勝敗的話,此生不言一語又有何妨?”
酒水下肚,張飛這次出使代郡觸動很大,止不住念頭,又說:“以太史文恭之功勳威望,竟然能屈尊守節,不愛佳釀美色,也不貪權柄,生活清肅,也不結黨,實乃我輩楷模。”
頓了頓,張飛又說:“我聽聞河西兵即將撤返,他們退兵後,匈奴、度遼軍也會撤離,大約十月中旬就能撤離。大哥,十月中旬遼澤結冰,是我軍出兵的最後期限了。不要再觸怒大司馬,我們想援救鄉親,結果無不破家。各郡各縣,唯有涿縣男女天各一方……小弟感覺下回大司馬絕不會這麼好說話。”
沒有直接把涿縣女子分給單身軍士做妻,或者充為營伎,是真的給夠了劉備麵子。
麵子給的越足,此前雙方的情誼反而就越淡。
即便翻臉、交兵,對方也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張飛很理解黑熊的心態,好聚好散,白刃不相饒。
見張飛都這樣說,劉備那點不甘也隻能散去:“就等雲長傳來嘉訊,便尋戰機進兵討伐遼東。”
張飛這才釋然,察覺徐庶在觀察自己,就扭頭過去對著徐庶笑笑。
徐庶神情中笑容勉強,對現在局勢很是無奈,隻能接受關中的安排,渡過遼澤去遼東拚命。
就仿佛鬥獸場裡的鬥犬、鬥雞一樣,下場之後,生死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