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
第一線陽光破雲而出,海麵金光燦爛,壯闊輝煌。
紅日普照,似是提醒佇立女子,眼下已非先前竄逃光景,然而暖陽雖溫,仍是難徹柔腸百轉。
美眸倒映海天碧光,伴隨如蔥玉指摩挲狼牙骨鏈,蒼狼臨彆言辭不住回響雨音霜耳畔。
【晦暗無光,難見天日的惡牢當中
逼退來敵過後,現場再轉岑寂,似是心有所感——彆離將至,蒼狼沉默片刻,取出一串親手打磨而成的項鏈來,遞向雨音霜。
“霜姑娘,這個項鏈,是我第一次狩獵之時所得到的戰利品,對我的意義重大,我將它送給你,請你將它當做是我,留在身邊,作一個紀念吧。”
宛若生怕女子不收,“希望你能永遠記得,那段曾經的患難與共,那位——”男聲頓了頓,續道,“曾經的苗疆王子。”
又仿佛不欲對方多想,蒼狼緊接著說:
“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自己解決吧,有這些王族親衛守護,你們不用為我操心,回去吧,等我登基為王之後,再與你們一同分享我的勝利。”】
‘這……已經是我現在最好的選擇,感謝你們的相助,接下來的路途,我一個人走就好。’
聽出話中真意,大差不離的男子言辭在心頭轉了轉,雨音霜內心喃喃低語一句。
‘你這是在趕我離開嗎?’
【腦中雜思不露於外,女子望向蒼狼,四目相對,默然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風間,我們回去吧。”
後半句是向身側的風間始所說的,青年聞言一怔,低聲問:“霜姑娘,我們這樣離開好嗎?蒼狼王子他……”
欲言又止的本真言辭道破女子心聲,雨音霜眼泊晃動,徑自轉身掩去眸底憂色,冷靜應聲。
“他已經不需要我們了,我們再繼續留下來,隻會害了他,讓他全心對付北競王吧,那是屬於他的戰鬥,我們沒辦法插手。”
非是不欲並肩,僅因對方複仇代價絕非己所樂見——
時間線稍稍前撥
“王權……哈哈哈……對一個早已被抹滅的存在,那種東西,還有任何意義嗎?”
惡牢罪首冷嘲反諷一句,嘶啞蒼涼的冷笑聲回蕩空寂黑獄,猶顯淒楚寂寥。
蒼狼望向座上老者,臉色出奇的有些蒼白,他問:“那你要什麼?開出你的條件,無論是什麼,我都會答應。”
“你父親欠我的,你還得起嗎?”
罪首的話宛若尖銳刀鋒,剖開此身傷口,血淋淋地將這數十年的深仇積怨呈現在外。
“這數十年的光陰,這數十年的折磨,”
老者抬首,遙看那近乎無可企及的高聳穹頂,卻僅是他人眼中的泥濘所砌。
“我身在此地,頭不能頂天,足不能踏地,手不能觸物,終年不見天日。”
雙臂動了動,罪首努力嘗試活動筋骨,然則依舊不過徒勞。
“身上所流的血,比汗水更多,隻要你能還,我就助你。”言至後來,凶厲眼神泛著難以言喻的瘋狂,迎著狼眼目光迫向蒼狼。
“這數十年的光陰,這數十年的折磨……”咀嚼著字字血淚,蒼狼臉頰顫了顫,薄唇輕啟,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如此山高海深的仇怨,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對方滿足。
蒼狼垂首闔目,一言不發,然而罪首的聲音仍舊在他耳畔縈繞,饒是他閉著眼仍能瞧見對方滿是譏諷、不屑、冷笑的那張臉。
就在此時,往昔父子同框畫麵如水經心,言行雖顯嚴厲,但拳拳舐犢之情卻是分毫不假。
放棄報仇,讓競日孤鳴得逞,自己怎能甘願,任憑殺父仇人逍遙,自己怎能甘願?
夾帶著怒與恨的聲聲自問叩擊心門,這是最後的希望了,他不能,更不願放棄。
“我明白了。”蒼狼的聲音很輕。
伴隨腦中答案底定,狼眼再度睜開,不見躊躇的瞳仁彼時滿溢冷漠、平淡。】
男子帶著決絕目光的俊朗麵容徘徊腦海揮之不去,雨音霜把握狼牙骨鏈的手掌微微用力攥緊,像在努力嘗試挽留那將逝的生命。
“要離開了。”悅耳女聲打斷女子思慮。
宮本總司一生,從沒將勝敗放在心裡。這場賭注,櫻吹雪選擇交給劍無極和雪山銀燕,並沒有看到最後的必要。
而如今於中原多做盤桓,也不過源自醫者托付而已。
本意初時單純點撥雨音霜武學,殊料相處日久,櫻吹雪愈發覺得眼前小輩合乎己身脾胃,因此倒也不吝青眼。
恰逢雨音霜受默蒼離派遣,冒性命危險救下蒼狼,就個人而言也算是還清中原人情,因此女浪人打算將其一同帶回東瀛。
畢竟西劍流主力在中原折戟,元氣大傷,東瀛方麵殘忍又動作頻頻。
櫻吹雪也不能總讓自家好友獨力撐持,因此返鄉之事迫在眉睫,能推延到如今已是極限。
依照櫻吹雪伊始打算,原本想將兵道兩部之長一同帶回,然而雖有賴女浪人及時出手,邪馬台笑未有遭受斷臂之厄。
但邪馬台笑、天海光流仍是因魔世破封緣故身受重創不宜乘船,加之考慮到二人意願,櫻吹雪隻得無奈作罷。
然而如今看來,似乎來時孤形,離去當口也是隻身,櫻吹雪心下悄無聲息歎了口氣,嘴上語調泠然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