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霜刃微微一笑。
“算經**有一十九元,‘人’之上是仙,明、霄、漢、壘、層、高、上、天、‘人’之下是地、下、低、減,落、逝、泉、暗、鬼。算到第十九元,方才有點不易罷了!”
“既如此,你何不自己來。”幻幽冰劍撇了撇嘴,冷冷地說。
十分詭異地沉默片刻,皇甫霜刃答道:“我該避嫌。”自家小妹長大了,男女總歸有彆。
這也是術者選擇女子而非禹曄綬真隨行的原因。
以上為官方說法,真正根由在於——
旁人簡直不能想象藏鏡人發現自家寶貝女兒房間留宿外男後的反應有多恐怖。
要不是憶無心及時開口解釋了一句,荻花題葉當真怕對方順著網線來砍他,饒是如此,殃及池魚下,傳形符紙猶原灰灰了去。
【珍愛生命,遠離憶無心!】
振聾發聵的凶嶽咆哮仿佛仍在耳畔嗡嗡作響,皇甫霜刃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移開目光,盤坐雙腿順帶下意識挪動遠離竹舍。
習慣是多麼可怕的東西,幻幽冰劍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不乾脆將她接回去呢?”
術者實在很能博人信任,甚至於相處日久的女子亦會本能地對他言聽計從乃至忽略其中盲點。
又是長久緘默,彼時的幻幽冰劍正俯趴在榻上打理被單。
她身子嬌小,可卻絕不瘦幼,反倒略顯豐腴,凹凸有致,而今腰肢下壓嬌軀向前,驟緊的寬鬆素裙當即貼膚印臀露出撩人風光。
前伸的擒握玉指倏放,一個質如碧玉的青釉瓷枕擺在床頭,瑩透枕身觸之冰涼且硬,然則枕麵凹槽最是切合人體的頸部曲線。
床位擺放大多平經垂緯,床居北,仰賴金助水勢,然則土能克水,輔以寒玉作枕,恰可磨練少女權衡之道,令其起臥呼吸恰合陰陽韻律,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縱在睡夢之中也是練功不輟。
此外,需知大凡修練內功,最忌的是走火入魔,是以平時練功,倒有一半的精神用來和心火相抗。
這寒玉乃天下至陰至寒之物,修道人坐臥其上,心火自清,因此練功時儘可勇猛精進。
瓷枕冰涼徹骨的手感令女子微微愣神,心下體悟揣度猜得皇甫霜刃用心的幻幽冰劍這才聽見男子聲音悠悠傳來。
“我猜將來很長一段時間無心都不會想留在王府。”
七分無奈,三分悵惘的男聲逐漸轉低淡出,再無下文。
個性敏感發覺話中莫名情緒的幻幽冰劍輕皺黛眉,內心湧起了一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感覺,手上本能加緊動作。
完成收尾工作後的她徑自從繡花百折裙中伸出一雙底平趾斂、毫無瑕疵的玉足,玉足垂下,套入一雙綴珠繡鞋,盈盈長身而起,竟突然飄飄地走了出去。
開門觸目便是一條清幽的花徑,兩旁修竹姍姍,花徑通到其他小舍之前,岔路合龍處落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乾如鐵,極是蒼勁,老梅枝杈上扯滿了紫藤。
紫藤糾纏,分結三股為一條,六條繩索結作一條粗索,然後又將數根粗索絞成一根碗口粗細的巨纜橫過老梅二株,其上又有兩條九股樹皮索垂落,尾端係在一把有背無足的木椅上。
此為閒暇無事的皇甫霜刃動手所作秋千。
而今的他同樣立身天井當中,熹微的光線從花徑的另一頭灑入,將他整個人的身形和背影勾勒了出來。
黃昏時的陽光偏近紅色,不怎麼明亮,看了就能讓人感受到夜晚的到來,如此寧靜,又是如此令人安心。
當花徑這頭的幻幽冰劍尋來時,她就注意到站在樹下的男人回頭看來,嘴角還帶著由衷的微笑。
“我記得無心在王府時就一直想要一架秋千,”準確地說是想讓兄妹三人能有一同渡過閒暇時光的所在。
“可惜剛完成不久她就被送往靈界……”
後麵的話語幻幽冰劍已然聽不進去,那雙杏仁般的眸子慢慢就睜大了些,連眼神都變得直勾勾,隻是注視著樹下那張棱角分明的麵龐。
莞然神情顯得明快且溫柔,往常沒怎麼留意到的高而挺直的鼻梁和輕薄如劍的嘴唇被熹微光線襯托出來。
女子突然就明白自家閨蜜對醫者魅力的無奈心情了,因為她此刻內心同樣急於尋找一些恰當的詞彙和語句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
這種情緒極難捕捉,但又極美,少女最歡欣雀躍的時候,內心往往充斥的就是這種難以捉摸的情緒。
大抵因為少女情懷總是詩,而詩一樣的情懷,是最難用語言捕捉的,所以詩是語言中最珍貴的血液,大概即是由此之故!
額心道印靈光閃爍,心有所感的皇甫霜刃轉眸偏過視線,直到目光相接,幻幽冰劍微微怔然。
空無目光像是穿過了她,遠遠地投到她觸及不到的地方,又像是真的在同她近在咫尺地對視。
“我去去就來,你在此處不要走動,知道了嗎?”
不知為何,幻幽冰劍在這一刻胸腔裡的心臟跳得非常快。
她怔怔地注視著男人的那雙眼睛,嘴裡下意識就應了一聲:“嗯……”我在這裡,等你。
這一等,就是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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