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樣一隻手掌,仿佛一頭流水構成的玉蛟,瞬息之間已經橫挑豎捺,接連變化了五六個動向,把斷歿形這一劍之勢化解殆儘。
霜痕儘遭抖落,寒流悉皆無蹤,簷前負笈則覺得一抹白影閃動,如同雪花的餘色,迅速在眼內消逝。
哪知白練飛蹤右手疾翻,綢帶已將劍刃拗住,喀的一響,龍吟劍從中斷為兩截。
對方以柔克堅不帶半分煙火氣,斷歿形匆忙向後急躍,手中拿著半截殘劍,怔怔發呆。
雖說此劍論材質不若其常用的淩霄,但在江湖當中亦屬寶劍一流,未曾想竟無能撐過十合。
而錦煙霞倒是全無追擊打算,一來心頭總歸俠義枷鎖未去,與青奚宣無涉者,不殺;與法海無涉者,不殺。
二來難得百年後,武林中活躍的還有她亦曾相識的派門,著實令人心感安慰,怎料——
簷前負笈臉色蒼白,大敗之餘,顫聲道:“好好好,在下認輸,隻恨師門不幸,人才凋零,若是古嶽派眾英靈複生,豈容你在此放肆。”
忽聽錚的一響,手上劇震,卻是白練飛蹤卷出綢帶將半截斷劍擊在地下。
簷前負笈內力不俗,要從他手中將劍擊落,真是談何容易?
察此,斷歿形心下凜然,然未及反應脖頸已被白綾纏住,軀體受製動彈不得。
“古嶽派怎樣了?”
指貫真元白綾吐勁將人拉至身前,錦煙霞冷言質問開口,見得簷前負笈不答,她手下力道更增蓄勢欲發。
“我說,古嶽派怎麼樣了?”
斷歿形勉力抬手指了指緊勒綢帶,待得白練飛蹤鬥然鬆開禁製動作後的他大口喘息著,直到氣息平複後方才作出回應。
“古嶽派已經被魔世所滅了,但真正的源頭,乃是遭到尚同會在追捕的那個趙參出賣,而趙參也是黑瞳成員。我派乃是抗魔大宗,在魔世肆虐不久之後,我派為了舉行朝錦,便委派聯盟當中的其他派門,加緊巡夜防守。”
“朝錦?”
陌生的名詞入耳,錦煙霞心下疑問。
“那是我派百年的傳統。傳說在很久以前,李沉淵祖師的雙親,曾受一對俠侶幫助而逃過仇家追殺。”
聽到這裡,白練飛蹤眼瞼稍垂掩去眸底遐思,簷前負笈倒似對此未有察覺,自顧自地往下說著。
“那一對俠侶以錦鯉、錦蛟為織,我派從此便以蛟鯉相纏為圖騰來紀念這段過去。”
入戲甚深的副樓主一口一個“我派”顯得熟稔非常。
“而朝錦儀式,也是為了感謝這對俠侶而設。而就在朝錦的那一夜,我派不知為何防線大開,遭受夜襲。李沉淵祖師更為了保護剩下的人逃生一劍護關,卻是難逃死厄。”
瞅了眼錦煙霞,斷歿形按樓主交代特地補充一句。
“最終亡於修羅國度中的阿鼻尊之手。”
本意因同病相憐緣故計劃往苗疆一行向蕩神滅施以援手,怎想彼此尚有這層關聯在。
於是白練飛蹤不假思索地改變原本行程。
“解開防線者,就是趙參?”錦煙霞問
“沒錯,這是之後所追查出來的。”簷前負笈答。
得到想要消息後的白練飛蹤徑自離開,獨行的身影,伴隨依稀回響耳畔的嬰兒啼哭聲,是過往記憶如潮漫溯心頭。
【“懇請兩位恩公,為我們的兒子取名。”透著疲憊的女聲道。
“這……”同樣是女聲,這是遲疑的錦煙霞。
“如果不是恩公出手,我們早就死了。這個孩子能平安出世,也是恩公所賜,所以……”懇切男聲感激相請道。
“沉若淵流,就叫沉淵,如何?”一個清朗醇厚的嗓音響起。
男聲仿佛初見所在的那處青石橋一般的滄桑,那是孤寂枯守龍涎口百年的女子午夜夢回時常憶起的音容。
“奚宣,你也太主動了吧?”白練飛蹤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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