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是飲下青奚宣遞來的酒後驚覺不對的錦煙霞,“這酒!”
而在她背後是默默致歉的青奚宣:“對不住。”】
“當白練飛蹤飲下調入醉雄黃的百裡聞香,一切就無法挽回了。”
千般愧疚,萬般無奈到底成空。
“那是一杯苦茶,更是一杯烈酒,足以讓龍族血脈心神大亂的烈酒……”
錦煙霞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接下來的連番變故更是讓她措手不及——
突然到場的高僧將青奚宣“擒拿”並以之為餌將白練飛蹤引至水脈要處,該處正位於金雷村地底。
【“奚宣!”
這是夜奔緊追法海的錦煙霞,烈酒亂心仍是難撼滿心癡戀。
“煙霞!”七分真情,三分作態的男聲同樣念念不舍,可惜時機不允私心存在。】
“受紊亂龍力共鳴激化的龍涎口已露爆發表征。”
【“淹,淹大水了!啊——!”
止不住的哀嚎自地上傳來,激蕩未被酒意完全泯滅的俠骨柔腸。
“不是,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好容易救回青奚宣的白練飛蹤為村民呼救聲恍然驚醒,心神錯亂的她旋即便為一掌打至無邊沉淪。
一掌,傷的是身,更傷是心。
頹然坐倒錦煙霞僅能任憑法海施為,無力更無願反抗的她怔怔地看著青奚宣:“你為什麼背叛我?!”
“青奚宣,我們沒時間了。”心下同感悲慟的青奚宣尚未回應,來自高僧的警語再度使其袖手。
“法海大師。”
千言萬語湧至嘴邊悉數彙成一聲無奈,青奚宣隻能眼看著鎮脈金封於白練飛蹤身上蔓延。】
雖因時刻誤差,金雷村方圓仍現洪災,幸好最終計成。
高僧明白錦煙霞充滿怨恨,告誡村民不可隨便離村,用血脈之力維持紫金缽封印,防止錦煙霞破封報複。
作下最後交代的他便肉身坐化而去。
而同樣知曉當年全部真相的青奚宣,為了不讓善良的金雷村先人被真相煎熬而自責一生,選擇編了一套說詞,讓他們相信所謂的鎮魔榮耀。
“在那之後,地脈回穩,高僧進入水脈找到龍涎口,便結合蛟龍的力量,逐漸坐化成肉身舍利。”
流傳話本一旦加注曆史真相,受害者與加害人頃刻異位,夾在當中最為無辜的白蛟無疑是惹人共情乃至衷心可憐的。
“青奚宣則在水脈上方,立了一座石敢當,便黯然回到鱗族,找尋代替之法無果,抑鬱而終。”
化身所剩續航時間堪堪來得及荻花題葉講完《鴛鴦散》上半闕。
“臨終前,心知前非已鑄的青奚宣立下宏願——若有來生,願入修行,償還此情,廣布大愛,回向蒼生。”
生而為魔愛恨極端的魔伶公主聞言不禁冷笑輕刺出聲:
“空洞的誓言,他界的人都是如此喜歡自我陶醉的嗎,還是說認為所謂的佛便能助其償還果報。”
不難聽出對方話中謗佛意味的荻花題葉一時間很想提醒魔伶公主俏如來同樣曾為佛門修者。
但想了想,還是放棄這個打算,選擇穩健一手的他轉而道:
“一百零八年,原本隻要一百零八年,龍涎口便會完全被打散,成為普通水脈,但一年多前,鎮魔龍脈破損,魔世入侵,爆衝地氣乾擾此地封印,加之俏如來去到金雷村欲取紫金缽解放達摩金光塔——”
聽到關鍵名詞的魔伶公主不禁豎起了耳朵。
“於是受封百年的白蛟帶著百年多來的怒與恨重見天日,再啟因果輪回。”
“因果輪回?”
刻意強調的名詞顯然並非普通的血洗複仇那麼簡單,好奇心被激發的魔伶公主發問的十分認真。
“昔時高僧今朝鱗族,昔時鱗族今朝高僧……”
闔目低盼的荻花題葉語調轉沉,沉聲唱過兩句荒唐判詞。
“許是蒼天捉弄,一個充滿背叛的回憶鐫刻兩張揮之不去的麵孔,再度出現在白練飛蹤麵前,烙印在錦煙霞生命當中,一如穿越百年的因果,糾纏在三人身上。”
這是新的故事,已然落定塵埃,魔伶公主還待再問結局,卻發現荻花題葉已化浮沫消失在月光底下。
斷尾謎語令人不滿,這位帝女精國掌政公主有些狂躁地揮了揮拳。
同空氣鬥勇一番的她試圖沉下心來。
然而心思愈沉,愈是雜念叢生,叢生的念頭嘗試推演自家那沒緣分的堂姐妹之可能結局。
一番推演發現單方麵猜測僅能聊以自慰的魔伶公主心思反定,回眸向後眺望——
那是修羅帝國的方向,也是前往人世的第一出入口。
受另類開解影響的魔伶公主打算親自往人世一遭了解白蛟故事的結局。
而這段心路曆程則與身在金雷村的荻花題葉無關了。
他所做的,隻是埋下一顆種子罷了,刻意留白的結局旨在警醒,警醒魔伶公主殊無為人世犧牲的必要。
人世之於俏如來豈非一如海境之於青奚宣。
萬千生靈同一人俱是性命,性命既無分貴賤,又憑什麼決定少數人必須要為多數人犧牲與妥協。
荻花題葉希望借此開導魔伶公主。
然而話雖如此,但真實履踐起來又能奉行幾分。
一如戮世摩羅選擇戰爭統一,表麵喊著虛無蒼白的口號,事實不過徒然耗損修羅士兵性命,讓身為大多數的基層為少數高層的一時野望買單赴死。
而荻花題葉豈非也是一般,表麵發自良善為保存帝女精國有生力量,實際上隻為彌補異世戲迷心下俏伶遺憾。
屆時魔世再來可能擴大的戰禍造成犧牲豈非俱是因他犧牲。
人命很重,人命也很賤。
不說荻花題葉早有慈不掌兵之覺悟,異世之靈也絕非所謂的渡世大願持有者。
人命是有價值的,至少在荻花題葉眼中是如此,因此麵對選擇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他人利益且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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