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傷心畫不成!
我不認識江小裡
“你找誰?”我問她,順勢用圍裙擦了擦手。
大雙說“她是江小裡。”
我一聽她的名字,又見她手裡拿著發黃的絹布,心裡便已經猜到她找我的目的。
“你是田螺姑娘吧?”她問,“聽說你識字?”
我點點頭,笑道“小裡姑娘是找我給你看信。”
她有些驚訝,“是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忍住笑“那信不就是阿蛋讓我寫給你的麼?他自己又不識字,哪會寫信呢。”
她回過神來,“哎呀”一聲,雙頰漲得通紅,隔了半晌恨聲道“這個臭阿蛋,死阿蛋,又騙我。”
“沒有沒有,他沒騙你呢。”我替阿蛋辯解道“是大雙沒把話交代清楚。”
大雙哀怨地瞪著我,我摸摸他的腦袋,小家夥,為了成人之美,就委屈你一下吧。
我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跟江小裡描述了一遍,也不想替阿蛋說什麼好話,畢竟這種事情兩個人自己的感覺是最重要的,何況我也不是什麼當媒婆的料子。
正說著,江大統扛著漁具回來了。
江小裡見他回來,也不好意思再問東問西的,紅著臉告彆走了。
“小裡來乾什麼?”江大統問。
我笑了笑,“沒啥,大概也是來看田螺姑娘的唄。”
江大統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緊接著將從簍子裡麵倒出的魚用盆盛了拿到院子去剖了。
吃晚飯的時候,江大統跟我說“陳姑娘,不然你以後叫我大哥如何?”
“現在不就是叫大哥麼?”我說。
他放下碗筷,“那好,改天我請村子裡幾個有頭有臉的長輩在家裡吃頓飯,咱們把這事情定一下。”
“結拜兄妹?”
他很認真地點點頭“我是個鰥夫,你一個姑娘家以後總要嫁人的……外麵傳些風言風語的,對你不好。”他頓了頓,端起碗悶頭往嘴裡扒著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心裡暖暖的,有些感動。
這一日就這麼過去。
二天一大早被後院傳來的一陣“磕磕”聲給吵醒了過來。起身走到後院一看,大雙正用一把鋤頭在地上撅著泥,小雙蹲在一邊看著,胖胖的小手托著下巴,邊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竹筐。
“你們在乾嘛呢?”我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們問道。
小雙睨了我一眼,“我們在抓蚯蚓。”
“抓蚯蚓乾嘛?”
“釣黃鱔!”
“去哪裡釣黃鱔?”
“後山湖啊。阿貴他們說那裡黃鱔可多了。”
“黃鱔怎麼會在湖裡?”我打了個哈欠,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花,“好吧,那你們先忙著。”
吃完了早飯,開始收拾屋子,剁豬草喂豬……一圈忙下來,也快到晌午時分。
平日裡江大統的午飯通常在船上解決,所以我不用準備他的份。
淘了米,擇了菜,往灶坑裡麵用乾草點了火,心裡突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照往常,大小雙應該已經回到家裡等飯吃了吧?越想越不對勁,於是用手中的燒火棒將剛點的火苗給打滅了,連圍兜都沒解就往屋外跑。
跑到外麵又犯起愁來,因為我不知道後山湖在哪裡。
好在這時,穿了一身青色大褂的沈秀才慢悠悠地飄了過來,見了我便將頭扭到一邊,裝作視而不見。
“沈秀才,看見大小雙了麼?”
“呃……”他有些吃驚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沒想到我會叫他,隨即搖搖頭,“沒,沒啊。”
“那後山湖在哪?”我又問。
他慢悠悠地抬手一指,“呐。”我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去,發現竟是我之前被雞追地抱頭鼠竄的那個方向。但這時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想了想,提了一根木棍就往那裡跑。沈秀才在後麵追著問“哎,你乾嘛乾嘛?”
“大小雙去後山湖,到現在還沒回來,我過去瞧瞧。”我跑得飛快,沈秀才很快就被我落下了一大截。
中途路過那棵大樹,果不其然地就衝出一隻大黃雞來,我二話不說,掄起木棍照著它就打下去。大黃雞受到驚嚇,一下竄地老高,掉了幾簇毛。落到地上時,已經沒有了之前趾高氣昂的模樣。
“再有下次,我打斷你的腿!”我罵了一聲,繼續跑。
跑了一陣子,便見到有條山路蜿蜒地通向山上,山路又窄又陡,旁邊的茅草長了有半人多高,一路走得甚是艱難。此時沈秀才也已經追到了山下,畢竟是喜歡窩在家裡的老宅男,這時候已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走了一會兒,又出現了兩條岔路。我站定,不知道該挑哪條。
沈秀才遠遠地喊著讓我往右,我心想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若不是他跟我來,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小路繞著山體一路走,越過一排樹叢,突然感覺眼前一亮,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我終於見到了大小雙口中的後山湖,開闊而幽藍,在陽光的照射下,湖麵上閃過一粼粼的波光,仿佛鋪了一層金子的緞麵。
我顧不得欣賞眼前的美景,急忙順著土階走下去。攏起手放在嘴邊,喊著大小雙的名字,但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怎麼樣?找到沒有?”沈秀才問我,他剛才手腳並用才順利從土階上爬下來。
“沒呢。”
“會不會他們去彆處玩去了?”
我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感覺他們就在這裡,就在這附近……這樣的感覺讓我很不安。
沈秀才突然大叫了一聲,“咦,那是什麼?”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水麵上竟然有兩條黑色的東西,浮上來又沉下去,沉下去又浮上來。
辮子,是小雙的羊角辮子!心裡猛地收緊,我幾乎要尖叫起來。我用幾秒鐘時間將自己從慌亂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不管怎麼樣,先要把她從水裡撈起來再說。
我飛快地跑到湖邊,脫掉鞋子,將長裙團起來往腰間一塞。
回頭看看沈秀才,見他已被我的舉動驚地目瞪口呆。其實在西鳳村,會水的女人占了多數,不過大概是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顛覆地太厲害罷了。
我對自己的水性不是特彆有信心,以前在遊泳池遊泳的時候也就那水平了,這次下的卻是個陌生的湖泊。
裡麵說不定有暗流有漩渦,跳下去之後也很有可能英勇就義,但時間不等人,我實在已經沒有彆的選擇……
“沈秀才,你彆傻站在那裡,快點回村裡叫人去!”我回頭朝沈秀才吼了一聲,一邊衝入水中。
畢竟已是秋天,水溫已經變冷。水接觸到皮膚的一刹那,我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
“小雙小雙,你堅持住,姐姐就來了。”我心裡默默地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