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天憫人的情懷再次湧上心頭,郝仁師決定,用行動打消女孩的焦慮。與其喊一聲我不是壞人,倒不如做點事情實在一點。
女孩關顧著跑,已經不敢回頭看了。可她的跑步姿勢,行李箱,雨傘,牛仔褲,不舒適的內增高鞋都決定她跑不快。郝仁師要真是個歹徒,她可能早就人財兩空了。
郝仁師做好短跑衝刺的姿勢,瘋狂向前跑,他倒是不怕女孩打他。他怕的是路過女孩身旁的一瞬間,女孩會驚聲大叫出來。
被人當成壞人一樣怕,不是一種好的體驗,尤其是被這樣一位姑娘怕。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兩個人的距離在一點點靠近。女孩意識到了危險,放開一切矜持,傘不再舉著,而是拿著跑。
郝仁師看了隻覺得可笑,防老子乾嘛……
他一個最後衝刺,幾乎是跳到女孩的身前,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經過女孩身邊的那一刻,仿佛突破了終點線,那是信任的終點,安全感的終點。
郝仁師走在女孩前麵,不敢再回頭,因為他怕女孩誤會。此刻,走的越堅決,女孩就越放心。
把手插在口袋裡,郝仁師內心不斷鬥爭。因為他很想好好看一眼姑娘的臉,可是理智讓他不能回頭。
終於,後者占了上風,理智戰勝了好奇的本性。還是不要看了,予人玫瑰,手有餘香,同樣,給人信任感,同樣心裡舒坦。
郝仁師哼著小曲,若無其事的走向回家的路。心裡對自己說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回去喝一碗熱水,明天繼續工作……就這樣吧……
突然,雨好像停了……
當然,雨隻在他的半邊身子停了。女孩居然追了上來,主動把傘撐到郝仁師的頭頂。
小巷裡,素未謀麵的男女以這種方式相逢。你給了我安全感,我為你遮風擋雨,故事截止到此處,浪漫的讓人向往。一條巷,一把傘,挑戰鋼筋水泥組成的都市,人與人之間最樸素的感情充滿此間。
甚至沒有等到一個正式的對視,女孩輕輕地對郝仁師說“你住哪?我送你。”
郝仁師轉頭,月光下,依稀可見一張清秀少女的臉。最迷人的還要數她的大眼睛,澄澈,美麗,仿佛可以蕩滌時間一切汙濁。隻要看一眼,就無法分神。
沉迷於美麗的目光,郝仁師愣住了。
女孩又問“請問,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郝仁師反應過來,忙說“額,這個……就附近……快到了,不用了吧……”
女孩沒理他,傘高高聚過他的頭頂,冷冷的說“走吧。”
一把傘,一個行李,雨巷中間,大叔和小妹,一人肩膀濕一邊。
(詩一樣的畫麵,想象一下。)
郝仁師“那個……我來打傘吧。”
女孩“不用。我拿就好了。”
郝仁師當然不肯,主要是女孩不算太高,力氣又小,打傘的手已經在顫抖了。
“還是我來吧!”說著,他奪過傘。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冰涼的手,女孩嚇得一下縮了回去。
還有最後一段路,一言不發有幾分尷尬。可是,郝仁師是個老宅男,宅男之魂的最終奧義就是不說話。
他不說話,女孩更不好意思開口,兩個人居然就這麼沉默著走了一路。像是一種默契,也像是矜持。這倆人誰都不會想到,這更像他們日後冷戰時,互不交流的婚姻生活。
郝仁師不好意思可以扭頭看女孩,女孩當然也不會刻意去看一個年紀比自己大十歲的陌生男人。兩人目視前方,姿勢非常僵硬,不自然。
……
走了一會,郝仁師到了住房所在的小區。可他並不想進去,因為他不想和這個女孩分開。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他控製不了自己。就像控製不了餓的時候不吃飯,渴的時候不喝水……
郝仁師幾乎是請求著,說道“請問,你住在哪?我家還有挺遠的,還是我先送你吧……”
女孩疑惑地看著郝仁師“你剛才還說挺近的。”
郝仁師辯解“好像沒那麼近,我看你也沒到家,還是我先送你比較好。你是女孩,走夜路我不放心的。”
女孩聽了,表情漾起一絲漣漪。說不清是悲是喜……
郝仁師“你怎麼了?”
女孩抽了一下鼻子,哽咽地說“我沒有家……”
郝仁師“怎麼會沒有家呢?我是頭一次聽說沒有家的人……”
的確,看她樣子就算不是白領,也不會是個乞丐,怎麼都不像是都市流浪漢。
女孩繼續說“工廠倒閉了,我沒領到工錢,也沒找到工作,沒錢交房租。被房東趕出來了,不知道該去哪……”
說完,她擦了擦眼睛,流在臉頰上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郝仁師聽了,心裡也不是滋味。大晚上拎著行李四處走的,怎麼想都是個可憐人,善心讓他做了此生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你,住我那吧。”
女孩聽完,愣了一下。被陌生男人邀請同住,確實有點……
郝仁師“你彆誤會,我沒彆的意思。就是想,想幫幫你而已。”
女孩“你不怕我是壞人?”
郝仁師看著女孩的大眼睛,除了天真和自然幾乎看不到其他的東西。他相信她,至少此時此刻相信著。
“不怕,你是壞人,我也認了。”
一句話,說出了宿命感你是壞人,我也認了。
郝仁師開玩笑問她“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女孩微笑著說“不怕,我見過很多壞人,沒有你這樣的……”
郝仁師的眼睛被女孩的眼睛吸引,全神貫注,根本沒有關注她頭頂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