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侯景乘勝進到皇宮門外,宮城內外人心驚慌失措,羊侃宣稱得到飛箭傳書,邵陵王蕭綸和西昌侯蕭淵藻的兩路援軍已經接近,大家心情才稍稍平定。
城內的人不知外麵的情況,但城外的人卻都很清楚,援軍在短期內是不可能趕到的,建康注定要落入賊人之手,白白耗下去也沒有意義。西豐公蕭大春直接放棄石頭,投奔京口,謝禧和元貞也放棄白下,逃往城外,要塞司令彭文粲,更是獻出石頭城,投降侯景。
10月25日,侯景讓人高舉黑色大旗,率軍環繞宮城一周,向宮內示威,又用箭把奏章射到城中,奏章上說“朱異蔑視政府,玩弄權力,隨意作威作福,我被他誣陷,想把我害死,陛下如果誅殺朱異,我就拔轉馬頭,回到北方。”
蕭衍問太子“有沒有這種事?”
蕭綱默默點下了頭。
蕭衍難得怒氣外露,當場就要處死朱異,蕭綱勸說“匪徒不過用朱異作為借口,今天就算把他殺掉,也不能化解目前的危急,反而留下笑柄,等匪徒平定後,再殺他不遲。”
蕭衍同意,可是如何擊退侯景,卻成了大問題,因他發現自己居然束手無策。
侯景不見朱異的人頭,於是開始指揮大軍攻城,戰鼓雷鳴,喊殺聲震動天地,大司馬門、東華門、西華門先後陷入火海。
羊侃讓人在城門上鑿洞,把水從洞口灌出去澆火,蕭綱親自捧著銀鞍,前往賞賜將士,督促大家翻出城牆運水,如此折騰許久才把大火撲滅,但這幾處城門畢竟是不中用了。
與此同時,侯景大軍用長柄刀斧猛砍東掖門,眼看就要砍開,羊侃又在門上鑿出洞孔,用長矛刺殺砍門的敵人,勉強堅持一波。
就在城內守軍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侯景已占領各宮門管理處,蕭正德占領首都東區衛戍司令官指揮部,侯景的將領宋子仙占領太子宮,範桃棒占領同泰寺,偌大的建康城,隻剩下皇宮這一處安寧之地,距離淪陷也隻不過一步之遙。
東宮與皇宮距離很近,侯景的軍隊爬到東宮牆上,瘋狂向皇宮內發箭,射死不少太監宮女,讓宮內氣氛更加緊張。
當天入夜,侯景就在太子宮擺設筵席,飲酒奏樂,並把太子宮的宮女、歌女、舞女數百人,分彆發配給士卒,於是士卒們更加賣力效勞。
太子蕭綱眼見自己的府邸被賊人占領,一時怒不可遏,派人縱火焚燒殿台及珍藏的圖書,我的東西就算毀了也不能便宜了你!寧折不彎的意誌令人“肅然起敬”。
侯景才沒那麼多顧慮,更不覺得可惜,眼看著大火把所有圖書全都燒光,這還不算,他又親自放火燒毀了皇家馬房、士林館、宮廷庫藏部。
第二天,侯景讓人製造大量攻城利器——木驢,開始猛烈攻城。
所謂木驢是一種攻城用的盾牌,一個盾牌可以藏六個人。
但木驢碰到石頭就沒什麼威力了,幾百隻木驢被守軍用石頭砸穿,侯景再讓人製造尖背的改良版木驢,這樣就不怕石頭了。
羊侃也是個發明家,讓人大量製造燕尾火炬,灌滿脂油,向城下大量投擲,於是尖背木驢也不頂用,霎時間化成灰燼。
侯景發現木驢強攻無效,便又製造十餘丈高的登城大樓,慢慢向城頭移動。
但這次羊侃卻並不著急想辦法破解了,反而變得輕鬆起來,跟左右部屬說“登城樓太高,而新填平的護城河泥土仍很鬆軟,登城樓推到那裡一定傾倒,我們可以躺在床上看他表演。”
登城樓眼看逼近城頭,果然到護城河的位置轟然倒塌,樓上士卒傷亡慘重。
侯景既無法攻克皇宮,士卒又大量傷亡,於是改變策略,決定實施長期圍困,於是在皇宮外修築長牆,進行嚴密包圍,隔絕內外消息,同時再一次上疏,請求誅殺朱異。
朱異惱羞成怒,與張綰商議出軍反攻,羊侃反對說“不可以,而今出擊的人太少,不能擊破盜賊,隻能挫敗自己的士氣,出擊的人數如果太多,萬一戰場失利,城門太窄,吊橋太小,一定引起大量的死傷逃亡。”
朱異拒不接受,派一千人出城迎戰。
但這一千人並非敢死隊,還沒與侯景接觸,就被敵人的聲勢嚇退,為了搶奪吊橋,被擠到水裡淹死超過大半,慌亂中又被俘虜了許多。
羊侃的兒子羊族就是俘虜之一。
侯景把羊族押到宮城門下,逼迫羊侃投降,羊侃說“我犧牲全族報答主上,仍恨不能滿意,豈在乎一個兒子,最好早早殺掉。”
侯景不禁眼睛一亮,心想這貨倒跟自己有得一拚,隔了幾天,又把羊族押到城下,羊侃對羊族說“我以為你早就死了,怎麼仍然活著。”說完拉弓向他發箭。
侯景倒被嚇到了,趕緊把羊族帶回去,他可不不想失去這個人質。
接下來好幾天時間,侯景都毫無進展,先前投降的曆陽郡長莊鐵,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前途了,借口說要迎接母親,率同左右侍從數十人返回曆陽。
抵達曆陽城下,莊鐵向侯景所派鎮守曆陽的將領田英、郭駱說“侯王已被中央軍誅殺,政府讓我複職。”
田郭二人大為恐懼,趕緊放棄城池,逃回壽陽,莊鐵於是順利進入曆陽,但怕侯景找麻煩,也不敢久留,帶著母親逃奔尋陽去了。
不但是莊鐵,許多後來追侯景的將士都開始左右搖擺,不確定是不是要繼續造反,侯景意識到這樣下去可不對勁,必須有所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