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氣氛緊張,艾克頓說完這句話後就直勾勾盯著洛尚伯爵的方向。
不僅僅是他,大廳內幾乎所有的血族都在期待洛尚伯爵的反應。
也好奇對方會對此做出怎樣的回應。
現如今看來,戕害同親這樣的指認,應當是板上釘釘了。
洛尚伯爵嘴角抿得平直,細看之下垂在身側的手都在微微發著抖。
他垂下眼瞼,遮住滿是倉皇的眸子,半晌冷笑了一聲。
突兀的笑聲令人群呼吸都忍不住放緩了一瞬。
“我想,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再抬眼時,眼底最後的那一點點不自然也被儘數忍下。
掌權多年,即便奢靡淫逸的生活侵蝕了他太多,但周旋在各個貴族家族之間多年,麵對這樣的突發事故,他還沒有完全失了陣腳。
現如今還沒有找到季聽然,光是憑借著自家弟弟這張嘴,又怎麼能夠服眾呢?
所以他目光掃視過四周神色各異的貴族,突然話鋒一轉道:“我的兩個兒子,死於你的手下,你突然站出來講一通不知從哪裡胡亂編造的故事,還想告訴大家我想殺了你,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他說著像是嘲諷一般笑了聲:“我親愛的弟弟,且不說我從來都沒有要害你的意思,你在莊園裡養傷多年,我可曾對你有過苛待?”
大廳安靜了一瞬。
“是啊…這艾克頓子爵突然出來鬨這一圈,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啊?”
“在理,雖然我們同玫瑰莊園往來甚少,但也聽過伯爵對待自已的親族都是格外大方的,比如這兩個血寵誕下的子嗣,不也是同樣賦予了他們子爵的名號嗎?”
“再看看吧,彆被當槍使了。”
在洛尚伯爵的三言兩語之下,場內已經有三兩血族開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指著地上的兩個血族的腦袋,心底頓時又有了新的評判。
儘管如此,此時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表示艾克頓殺掉的這兩個血族也算是他親族的事情。
隻不過是兩個不受寵的低賤血寵生的混血,死了就死了,倒也沒什麼可讓人覺得驚訝的。
但又正因為這兩個腦袋的存在,在場的血族又將視線轉向了站在階梯之上的艾克頓。
艾克頓對這群三言兩語就被迷惑了心智的血族嗤之以鼻。
他更是對自已親哥哥無賴甚至還想反咬他一口的態度厭惡至極。
“伯爵大人,我現在還尊稱你一聲伯爵大人,是因為玫瑰莊園這麼多年在你的掌管之下也不算是走下坡路。”
艾克頓解開身上的袍子,露出裡麵純白色的禮服。
他朝階梯之下走了兩層,洛尚伯爵見此麵露警惕。
“口舌之爭向來無用,今天過後,這莊園裡的掌權人,將不會再是你。”
洛尚伯爵聽著艾克頓不鹹不淡的聲音,對方宣判一般的語氣令他自覺屈辱。
不免怒火中燒:“你是什麼東西?”
厲光從渾濁的紅瞳中射出,他餘光示意走廊處早已等候多時的莊園侍衛。
不消片刻,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大廳四處的走廊通道中傳來。
隻見,一列列穿著黑色鎧甲的血族侍衛將大廳四周包圍了起來。
貴族們見狀都朝一旁挪去,生怕觸了誰的黴頭。
但麵露驚訝的同時,他們都有些興奮地看著這副場麵。
劍拔弩張的氣氛似乎點燃了在場所有血族心中嗜血的**,慶典還未開場,他們卻仿佛經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狩獵行動一般。
以洛尚伯爵為中心,侍衛們一字排開,手中銳利的刀劍和箭矢一時之間對準了階梯上的艾克頓。
掌權多年,即便艾克頓再能掰扯,他也是具有實權的伯爵。
莊園裡的所有階層都還在他的管轄之下。
洛尚伯爵雖然忌憚對方將緋日來音據為已用,但在這麼多血族的包圍之下,他不信對方能力能夠大到那樣的地步,從刀光劍影裡全身而退。
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優秀的兒子。
想著他看向早已經牽著宋知棠移步到一邊的墨修。
對方看向他的眼神裡,根本沒有任何想要幫著他一起來對付艾克頓的傾向。
洛尚伯爵不由得愣了瞬:“修?”
司殷牽著宋知棠的手,側著腦袋對宋知棠安慰著,少女被地上的腦袋嚇得小臉兒蒼白,他隻能輕語轉移著對方的注意力,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已“父親”對自已的呼喚。
這一幕像是刺到了洛尚伯爵的眼睛似的,他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饒是再遲鈍,洛尚伯爵也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墨修這個反應,還有對方在地下室裡模棱兩可的態度,以及剛才說的那句話……
這難道不是一早就和艾克頓商議好了?
好好好!
他最器重的好兒子,到頭來竟然聯合自已那個廢物弟弟來對付自已。
真是好得很啊!
洛尚伯爵回味過來,捏緊的拳頭可以看出手背迸出的青筋。
足以說明對方此刻被氣得不輕。
“埃利斯呢?”
此時此刻,他還沒有忘記自已還有另一個兒子。
可惜,埃利斯此時也並沒有選擇站在他這一邊。
隻是在眾多貴族之間慢悠悠舉起了手:“父親大人,您和叔父之間的事情,我們這些小輩插手,恐怕有些不合規矩。”
埃利斯一早就從墨修的反應裡窺見了整件事的走向。
關於艾克頓的事情,雖然莊園裡大部分的血族都對此並不知情,但作為子爵,他多少清楚一部分。
即便對自已父親這樣的行為有所不齒,他曾經也沒有做出過任何反對的舉動。
如今艾克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想找當初傷害他的血族算賬。
這筆賬,無論如何都不會算到他和墨修的頭上。
畢竟,他們可都沒有參與過這件事情,頂多隻算是知情者。
埃利斯雖然沒有墨修那般優秀睿智,但他也不傻。
結合墨修的反應,對方肯定已經和艾克頓說好了什麼,畢竟平日裡,艾克頓不常在莊園各處走動,唯一有些交集的,也就隻有墨修了。
所以他並不想趟這趟渾水。
沒想到自已一個兩個兒子都不站在自已這一邊,洛尚伯爵眸子裡的火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可還沒等到他開口說些什麼,艾克頓的聲音就又在大廳內響了起來:“你們的伯爵大人難道沒有提前告訴你們,莊園的最高掌權信物,已經掌握在我手裡了嗎?”
此話一出,洛尚伯爵甚至都來不及阻止,四周窸窸窣窣的竊語聲就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