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中的奇人!
當我決定寫下這段故事的時候,思緒翻過重重大山,穿越片片平原,交織在時間和空間混亂的節點,仿佛當年青澀稚嫩的臉龐重新浮現在眼前,觸手可及。忽然間又煙消雲散,化作點點星芒,不知所蹤。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落日的餘暉下,徐先生坐在夕陽下頂樓的天台上,嗖嗖的冷風吹過略顯單薄的身軀,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曾經的種種,像電影一樣,一個又一個片段劃過眼前,他努力的伸手想抓住,那些畫麵仿佛近在眼前,倏忽間,又遠在天邊。
我並沒有見證那段傳奇,以下部分多為口述整理。
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不講道理的小流氓就突然闖進了徐朝陽的生活,那一年的徐朝陽正在服兵役,演習中受傷,安逸的在醫院裡泡病號,那一年微信還沒有誕生,年輕人還都習慣於qq交友,閒著無聊就添加了一個同省的小姑娘賬號。
男人嘛,永遠止不住對異性的遐想,無論目的是否單純
就這樣開啟了一段平淡而又狗血的傳奇故事
現在人對於一見鐘情這個詞,賦予的都是荷爾蒙爆發下在給自己的衝動找個借口,就像分手的時候一般理由都是沒有感覺了一樣。
現在人對於網戀,更普遍認為是不靠譜的存在,老一輩人不能理解,靠著文字和視頻,連麵都沒見過又怎麼能深入的了解一個人呢?
一邊設身處地的諄諄教導,一邊完全無視了是誰當初開發了筆友這一職業。
也許他們會說,筆友讀的是文采,品的是字裡行間的意義和遐想。
那網戀就是在電波傳送的過程中,去體驗那種心有靈犀的感動。
這一切都是後話,年輕的徐朝陽不會去想這些,他隻是感歎於造物的神奇,是如何賦予了這個女孩如此有趣的靈魂,又是如何讓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如此有默契
說來有些神奇有些玄幻,兩個人總能同時給對方發出“早”、“吃了麼”、“我想你了”等等乏味枯燥的問候語,都是在信息發出的一瞬間收到對方同樣的訊息回複
又總能同時想起一個話題,然後就著這個話題開展出無限的話題來。
同樣的興趣愛好,同樣的夢想,甚至類似的童年經曆和家庭背景。
徐朝陽說,巧合多了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呢。
電話對麵沉默了一秒,笑著說,你又搶了我的話
二、
徐先生是臭流氓,徐小姐是小悍妞
臭流氓說等我複員了就去找你,你不是一直想去哈爾濱麼?咱們去索菲亞大教堂好不好。
小悍妞說我要向大和尚講述我們的愛情故事。講述我們不可置信的愛情傳奇。
臭流氓的頭都大了,索菲亞教堂裡沒有大和尚,那裡的道長要叫神父。
哦哦
。
那講述完了是不是就要洞房了呢
哎呀討厭,我就等你這句話呢哇哢哢哢哢哢
正午的陽光緩緩灑落下來,暖暖的照在八月的時光裡,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撫過遠處清真寺的尖塔,帶動著窗外樹影沙沙,灑在病床上年輕稚嫩的臉龐上。
窗外知了聲聲,不知疲倦的吟唱著。
於是顯得時光更加靜謐悠長。
秋去冬至,寒來暑往,又是一年的十一月。闊彆家鄉的徐朝陽,背著碩大的背囊,帶著一身風塵回到了熟悉的故鄉。踏出月台的那一刻,他知道有個承諾要去兌現了
剛剛到家沒多久,他就踏上了反向的列車,路程並不是很遠,卻是這個年輕人二十年裡走過最遠的距離。車窗外白雪皚皚,東北的冬天銀裝素裹,列車帶起的風,吹得鐵路邊的積雪洋洋灑灑,飄散成霧。
於是迷住了他的眼睛,也迷住了思緒。
這一路上徐朝陽在腦海裡無數次的演練了見麵的場景,從開場白到結束語,卻始終沒想到一切如此順其自然
到達的那天正是元旦,小小的城市,小小的火車站
一個小小的人兒出現在了眼前,天氣很冷,小悍妞好像穿著長款的羽絨服,好像紮著俏皮的馬尾辮,好像
記不清了,那一刻他的注意力都在她的眼睛上,素未蒙麵的兩個人,久久的凝視著。十秒,二十秒。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那一刻仿佛失去了蹤影,好像是一刹那,又好像是幾千年。
我知道這麼說有點玄幻有點矯情,當個渲染的修飾詞就好,不必當真,反正一路上的演練都沒有用武之地。
很自然的,兩個人並肩而行,手拉著手,沒有尷尬和緊張,就仿佛多年的老友重逢一樣。
說不儘的話題,聊不完的未來。
那一年,她18歲,高中三年級
那一年,他21,剛剛返回塵世間
那一夜,他留宿在小城裡。
那一夜,她借口陪同學,一夜未歸。
那一夜,一間房,一張床,兩個年輕人和衣而臥,徹夜未眠。
有旖旎,有曖昧,有說不儘的未來和聊不完的理想,卻終未發生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年輕時候的愛情,總是能打敗世俗的柴米油鹽,兩個孩子定下了三年之約。三年,她努力學習,把最美好的自己呈現給他。三年,他努力拚搏,帶著一身榮耀,腳踏七彩祥雲去接她。
窗外天明,連著好幾天的大雪悄然停止,久違的陽光照射進來,照在兩張稍顯稚嫩的臉龐上,於是,依依不舍的分彆。
分彆,隻是為了更好地相聚,雖然這段不被世俗所認可的感情,起源於更不靠譜的網絡,但是兩個人卻始終堅信,這是前世注定,畢竟當一切機緣巧合彙集在一起,豈不是命中注定麼?
命中注定哎,還有什麼比這更吊的。
永老無彆離,萬古長相聚,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三、
陣陣冷風,吹散了徐朝陽古老的思緒,北京四月的風還是徹骨的寒冷,徐先生退出了qq,那台舊手機早就破爛不堪,支撐它這麼多年還未被扔掉的原因,僅僅是它qq裡有著3981頁的聊天記錄。
哎,等我畢業了,我要去北京,我要吃便宜坊的烤鴨,爬長城,去故宮,我要去德雲社,我要親眼看著活的郭德綱給我說相聲,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麼矮。
北京麼,我已經生活了好多年了,多到我都記不清了,便宜坊的烤鴨我替你吃過了,不便宜。長城我爬過了,全是人頭。紫禁城裡沒有找到我們前世的記憶,看來我們上輩子不住在那裡。至於德雲社,我也不止一次去過了,老郭的個子真的好矮,跟郭老師合影的時候,他還很不情願,嫌棄我太高問我能不能蹲下來遷就一下他。
到時候還要去麗江,逛逛四方街,走走束河,一定要住客棧,我聽說那裡好美好美,雲彩都是七彩的,聽說飄雪的瀘沽湖是特彆美的,一定一定要去看
麗江麼,一定不要冬天去,真的好冷,我到的第一天就感冒了。古城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美好,現在太過的商業化了。但是也絕不是像攻略裡說的那麼差,怎麼說呢,我很喜歡那個小城,但是並沒有達到想像中的樣子。瀘沽湖真的好美,仿佛是個仙女謫落凡塵,遺憾的是沒有看到雪中的仙女是什麼樣子,也好,腦海中有她最美的樣子,總比遺憾要好一些。
也許最美好的事物,永遠都存在於想像之中吧。
還有還有,還有好多好多呢,長安,金陵,大理,開封,洛陽,商丘,這些古跡我們要一起走一遍,找到我們前世的記憶,我相信許久之前,我們一定在哪一個地方一起生活過。等老了走不動了,我們就找個小城定居下來,鳳凰啊,婺源啊,烏鎮啊,麗江啊,都行,我們開個小酒吧,不為了掙錢就為了交朋友,看著不順眼的客人就恕不接待,氣死他們。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好不好,閨女就教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兒子就散養,開心了就抱著大寶貝兒們去逛街,不開心了就揍孩子玩。對了對了,我要去西藏,傳說中那個可以滌蕩心靈的世界,我想去支教,多長時間都可以,也許就留在那裡了呢,有生之年,有生之年啊,那是我的夙願,我總感覺有個聲音在召喚著我呢,我要好好鍛煉身體不然就我現在這樣到了西藏你除了要背著行李還要背著我我舍不得啊等我身體棒棒的到時候我背著行李然後你背著我這樣你的壓力會小很多吧喂你怎麼不說話啊想什麼呢……
烏鎮,麗江,婺源,周莊,鳳凰,我都尋找過了。北平,金陵,開封,長安,洛陽。我也踏足過了,可我沒有找到你,你到底去了哪兒啊。如今隻剩下西藏了,三次踏足邊境我都未敢進入,我也感覺到那裡仿佛有個聲音在召喚我,我是我不敢去,我怕在那片土地上也找不到你我的記憶,那我該怎麼辦呢。
我不急的,我還有好多的時間,那裡是你的夙願,也是我的宿命,我會一直等,等到垂垂老矣,再獨自上路,隨著朝聖者的信徒,亦步亦趨,磕著長頭踏上這條路,一去,不再回頭罷。
我們的酒吧,我沒有做到呢,不過有人替我們做到了,在這篇文章初稿之後的一年,我有幸讀到了一本書,傳說在麗江古城裡,有一個小酒吧,亦正亦邪的存在,在那本書裡找到了我們的記憶,於是我修改了這篇小文章,希望你能看得見,我還會繼續的尋找下去,尋找到我們前世的記憶。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今天是農曆三月二十二,我們相識後你過的第五個生日,小悍妞,生日快樂,願你在那邊一切安好,我們曾經許下的誓言,我會一個一個的完成,你不要去投胎哦,也不要喝那個怪婆婆給你的湯,你就坐在奈何橋邊乖乖的等著我,等我去給你講述屬於我們的愛情傳奇。
四、
在這個浮躁的社會,愛情已經是年輕人中的奢侈品。它多流傳於老一輩人的人生經曆中,流淌在那些過往的崢嶸歲月裡。
古人不講愛,講的的憐惜。
徐朝陽是否愛著小焊妞,我不得而知。隻知道如今已經過去九年了,隻是在他喝多了的時候聽他說起過這個故事。然後就再也沒有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