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初秋的流逝,秋老虎已經逐漸退下。
入了夜的穀內不再如先前那般濕熱難耐,甚至還有了些舒爽的感覺。
不過躺在搖椅上的黃品卻好似身上爬了蟲子一樣來回輾轉反側。
沒一絲涼爽下來的愜意樣子。
“你要麼上床榻好好歇息,那麼就安穩的躺坐。”
被搖椅吱吱呀呀的聲音攪得睡不著的白玉,終是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將目光落在案幾上的詔書,白玉語氣有些慵懶道:“詔書與敇書之意再明顯不過,你還來回翻騰什麼。”
“不想擾了你,可實在坐立難安。”
見白玉沒睡著,黃品索性從搖椅上起身坐到了案幾之後,目光同樣落在詔書上,皺著眉頭道:“陛下垂愛於我是不假。
可讓陽滋就這麼沒名沒分的跟了我,還極為貼心的把封地給改到了林賀。
甚至我傳信還沒寫呢,就先一步有了如此安排。
不但讓人匪夷所思,這身上還感覺涼嗖嗖的。”
“相府的人能給你挖坑,陛下可不會。”
收回目光將眼睛合上,白玉輕聲繼續道:“旁人的事你琢磨的比誰都明白,落到自己身上就什麼都看得不真切。
大秦南北兩處用兵之地,都被你所染指。
且獲取得功勳,又不比當年滅國之功差到哪去。
最主要的是你的年歲。
放眼大秦,而立之年以為便可統領萬人以上大軍的將領並不算多。
能統領十萬之數的不出一個巴掌。
能領三十萬的,隻有你一個。”
睜開眼睛看向黃品,白玉微微一笑,十分篤定道:“原本接替仁老將軍的,該是王離。
可他居然與李相攪到了一起。
而這些年原本你就比王離耀眼奪目,年輕一輩的武人青黃不接。
不推你上來又能推誰。
有些話陽滋說得其實沒錯。
陛下對你就是在行當年王老將軍之事。
不然以你的年歲,今後誰能壓得住你。”
黃品思索了一陣搖搖頭,“這不一樣,當年那是老夫人已故,陛下才那樣安排。
我這不一樣啊,不但有你,還有塔米稚。
再者,這因果順序不也對。”
白玉眯起眼睛琢磨了一下,輕歎一聲道:“確實是有些奇怪。
可你也說了,陛下行事若與常人無異,怎麼能成為始皇帝。
而且將陽滋安排過來,恐怕就是存了那個心思。
不然隻要陛下發話,哪個公子都要乖乖的跟你過來。”
頓了頓,白玉突然從床榻上坐起來,指向掛在橫杆上的佩囊道:“郎中令的傳信在裡麵。
光想著讓你看詔書與敇書,把這個給忘了。
能跟著一起送過來,或許郎中令的傳信就能解開疑惑。”
聞言黃品趕忙起身大步走到掛衣袍的橫杆跟前,伸手從佩囊裡掏出傳信。
快步走回案幾後,撕掉漆封接著燭火飛快看了一遍,黃品的神情變得十分精彩起來。
哭笑不得、難以置信、恍然大悟,甚至還有一絲唏噓感慨,來回在臉上變換。
白玉見狀,忍不住咯咯笑道:“頭次見你的臉色是這個樣子。
郎中令的傳信到底是如何說的。”
蒙毅的信並不算太長,寫了陽滋在及笄之年是什麼性子,以及做過的一些事情。
末尾叮囑儘量不要惹了陽滋,省著發生難料之事。
若是真招惹了也不必驚慌,隻管安撫不要外傳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