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關東早已經滿眼都是生機盎然的綠意。
不過嬴政望著眼前的綠意卻絲毫沒有與勃發的生機相連到一起,反而隻感覺渾身冰冷。
因為這綠意,大多數為雜草,而非田地當中的秧苗。
這意味著此地的耕田已經廢了大半。
再與與關中春耕的熱鬨非凡,已經途經三川時的富庶景象相比對。
眼前幾乎看不到傅籍青壯,儘是婦孺與老者在田間勞作,顯得極為蕭瑟,甚至說得上凋敝。
雖說這裡是陳郡,可畢竟已經到了陽夏縣的地界兒。
這是他硬安給黃品身上的族地之處。
不管黃品來沒來過陽夏,衝著安國侯的名頭,陳郡郡守都是儘量在律法允許的範圍內照顧陽夏。
不說抵得上三川與關中,總不該是這副樣子。
耕田為何會廢了這麼多?!
人又都哪去了?!
“陛下,此時雖以天暖,可風頭卻是不小。
還是回車駕內歇息,把陽夏縣令宣過來仔細詢問吧。”
大秦能有如今皆仰仗耕戰,而且從耕戰兩字的排序來看,耕比戰還更為重要。
看到嬴政望眺望半廢的耕田半晌不動,李斯就猜到了嬴政在想什麼。
心中同樣驚駭且帶著些苦意的李斯,不得不硬著頭皮勸了一句。
對於李斯的提議,嬴政並沒有應聲,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轉過身將目光在李斯以及隨行的朝臣臉上逐一掃過,嬴政語氣平淡道:“此地景致不錯,朕要換便衣去走走。
胡毋敬陪朕,其餘先留下歇息。
陽夏縣令也不用找過來,朕不打算入縣城。”
李斯聞言,心中苦歎一聲。
陳郡的狀況比他預想的要糟糕的多。
且嬴政這次決定先下陳郡、再渡淮水直抵雲夢澤。
除去散出東南有天子之氣,打算誘出叛逆反叛。
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給黃品爭顏麵回來,以及要看看水患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又該如何解決。
連陽夏都是如此,彆的縣恐怕會更不堪。
他先前使得那些手段會讓嬴政更為憤怒。
不過他是嬴政一步一步推到相位的,隻要嬴政一日不死,他又沒犯了律法,便能一日得安。
可一旦到了易主之時,他絕對會被新君第一個推出來祭國。
即便新君沒這個打算,嬴政在臨死前也會做出叮囑。
畢竟苛政之罪得落在臣子身上。
想到這,李斯先是目光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趙高,隨後低下了頭。
心中滿是複雜的再次用力一歎。
都是陛下的骨血,他這樣做……
應該算不上叛國,也應該算的上對大秦忠貞吧。
趙高並沒有看到李斯瞥過來的目光,而是拚命在給躍躍欲試的胡亥使眼色。
這個時候誰都能陪著嬴政去了解民情,唯獨胡亥不行。
眼下的凋敝全說是因嚴法而造成雖然有些偏頗。
可怎麼也跑不了一個不合時宜,肯定要有所關聯。
他擅長的是律法,教授的也同樣是律法。
任政方麵胡亥是一點都沒學。
若是嬴政發問,胡亥再以法嚴而應,那是相當於在幫著扶蘇上位。
看到胡亥終是沒吭聲求著陪著過去,已經一身冷汗的趙高在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想到一路胡亥都陪在一旁,這還躲過去了,那下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