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按大小來算,陳郡算不上大郡,但下轄的縣卻達到了近二十個。
而能立這麼多縣,自然是以人口為支撐。
但是陽夏的遭遇以及解惑,讓嬴政已經不這麼認為。
從陽夏再次啟程後,嬴政沒有按既定的路線出發前往陳縣,而是轉往柘縣。
由柘縣再前往苦、新蔡、平輿、寢、汝陰幾縣。
相當於是在陳郡內轉了一個圈再趕往衡山郡。
而這一圈的沿途所見所聞,讓嬴政的心口好似壓上了一塊大石。
既感覺喘息費力說不出話,又因憤懣而想找人不吐不快。
陳郡口眾的流失已經達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
而且陽夏老者給出的答案隻對了一半。
陳郡北部確實如老者說的那樣,但南部卻又多了逃匿這個緣由。
而敢逃匿的緣由更是極為離譜。
居然是因為與陳郡接壤的衡山、九江、泗水三郡在壞法後而少有懲戒。
不管逃脫徭役也好,觸犯了大秦律法也罷,隻要往山中或是湖泊當中一跑便可。
各縣廷要麼是不追查,要麼是因逃匿的太多想追查也追查不過來。
而各縣廷膽敢這樣做,嬴政並不覺得隻為隱瞞過失避免罪責。
更主要的是逃匿的口眾再如何隱匿,也離不開鹽、布等貨品。
隻要逃戶換取這些,各縣就少不了從行商那裡繳了錢財。
甚至是慢慢的就能把逃戶給錄籍到轄地成了正戶。
但這樣的後果遠不是三郡官吏因膽大包天而得利那麼簡單。
老實人吃虧,觸法者逍遙,不僅是在動搖大秦的根基,也是在把他苦苦追求的以法至公至正狠狠的踩在腳下踐踏。
而且更可怕的是發現了問題,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
郡守、郡尉、縣長、縣令殺了容易,可換上來的人依然改變不了這種狀況。
問題的根本是出在郡庭與縣庭做事的小吏都是當地之人。
這些人不好殺,也不能殺。
殺了連鄉裡都維持不住不說,更會激起叛亂。
隻能是換掉。
可替換的小吏從哪來找?!
關中但凡識字的老秦人,能派下去的已經都派下去了。
根本就無處抽調人手。
麵對這種挫敗,嬴政即便是再憤懣,也不得不思考根由是不是出在過於依賴律法。
不過思來想去,嬴政還是覺得新政並沒有錯,種種律法對於天下黔首是最為公平的。
可既然沒錯,又為什麼會出現擺在麵前的問題?
這個解不開的結症,讓嬴政接連苦思了幾日還是無法解開。
隻能將隨行的朝臣全都召集過來,進行群策群力。
可當李斯、胡毋敬、蒙毅、趙高、頓弱,以及楊端和齊至後。
嬴政逐一掃過這些人後,突然放棄了這個打算。
幾人年歲最小的也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且新政伊始就在按新政行事。
其中李斯更是新政的擬製之人。
如果能發現問題,或是有解決的辦法早就會上策。
更何況如今的李斯他已經琢磨不透。
“遙祭舜帝之典不可有差錯,李卿、胡卿下去準備的再仔細些。”
沉默了半晌,嬴政找了個理由打算讓李斯與胡毋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