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當然能想得清緣由是什麼。
可他之所以在最後時刻與嬴政離心離德,還不為的是遏製黃品。
把太尉給出去,與黃品入相府實在是相差無幾。
而且這樣做明顯弊大於利。
但礙於趙高並沒有惡意,李斯沒有立刻開口回絕,而是琢磨著怎麼說能委婉的讓趙高打消掉這個念頭。
趙高也是人精,看到李斯這次的沉吟不語,臉上並沒有思索之色。
斷定李斯並不同意他的這個法子。
不過趙高並不著急。
李斯與黃品之間的嫌隙實在是太大。
且太尉職權不亞於國相,不然也不會一空就空了幾年。
李斯有顧慮才是正常的。
但眼下的境況擺在這,趙高覺得李斯最終還是會同意這個辦法。
隻是需要一些時間打開心結而已。
想到這,趙高挺直身子,邊將幾封詔書攏好,邊打算開口打破沉默,免得讓李斯誤會他咄咄逼人。
而沒等趙高開口,兩個被徹底拉攏過來的郎官突然急出現在偏殿之外。
看神色焦急顯然是有話要說,隻是礙於李斯也在,隻能在門口候著。
“國相又非外人,且我隻是暫管行營的郎衛,有何狀況隻管說就是。”
李斯雖老,可並不是老成了瞎子。
就這兩個郎官的樣子,哪能看不出站在哪邊。
趙高覺得沒必要藏著掖著,也覺得該讓李斯看看他攏人的手段,所以直接讓兩人稟報。
兩個郎官見趙高這樣發話,不再有任何遲疑,邁步進入偏殿將發現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李斯與趙高兩人聽了講述,雖然神色沒什麼變化,可心裡卻都忐忑起來。
讓兩個郎官下去後,趙高再保持不住臉上的平靜,語氣急迫道:“廷尉嬴德有何心思都不足稱怪。
可姚賈不是國相所傳來,怎麼不先入行營而將頓弱叫了出去。
若是出了紕漏……”
李斯能明白趙高為何會這樣緊張。
行人重被黃品在安登所斬殺,嬴德的表現雖然讓嬴政滿意,但一眾朝臣卻大為憤怒。
嬴政為了平息朝臣,也為了護住嬴德,將姚賈抬出來暫領廷尉之職。
但這隻是名義上的,實際上廷尉說了算的還是嬴德。
這兩人不能說是天生對立,但關係上肯定是不會太好。
畢竟姚賈為大秦立下過大功勳,且就算性子再如何恬淡,對這種出事由他頂著,有功則嬴德收了的事情也會頗有微詞。
而原本最不該一心的兩人這個時候卻湊在一起,廷尉又有勘察之責,趙高難免會心慌。
不過理解歸理解,李斯卻並不認同,指了指書案上的詔書,以及趙高收起來的印璽,緩聲勸慰道:“你我各司其職,都是按律法行事,何來的紕漏?!
再者廷尉之責本就是該那般行事,也沒必要去懷疑。”
頓了頓,李斯抬手拍了拍趙高的胳膊,繼續道:“即便不論公事而論私情,姚賈此舉也沒什麼不妥。
你入宮的時日並不短,該知道姚賈的性子。
也該知道能入姚賈眼的沒幾個人。
頓弱當年與姚賈所從一事,兩人的私誼遠不是旁人可比。
不要多想,隻管該如何便如何。”
趙高並未因李斯的安慰而有任何放鬆,緊擰著眉頭道:“當然知道兩位上卿的性子,可姚賈與嬴德是從鹹陽而來。
而蒙毅是先回了鹹陽的。
我怕蒙毅從中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