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三部說的都有道理,自己確實在花國庫的錢,用國庫的兵,處理篁嶺關的流民之事。
以他的爵位官職,本不應該接觸這些事。
“怎麼?遷了百萬流民到自己的封地,連回話的膽子都沒有了嗎?”
這道聲音顯得更加冷冽,仿佛從冰川深處傳來。
意識到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善了,許清隻得硬著頭皮答道:“姑姑,清兒隻是想幫您處理解決流民之事,篁嶺關的百姓流離失所,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隱患。”
解釋的時候,許清留有停頓的間隙,見許太後保持沉默,他也隻得繼續解釋。
“侄兒想為姑姑解憂,便琢磨著廣平有土族侵擾,地廣人稀,正適合將他們遷徙過去……為了防止那兒成為第二個篁嶺關,侄兒還與楊纖凝達成了協議,她答應我住在侯府裡,下半輩子不出京城。”
許清的解釋早就準備好了,但這套說辭還是有些牽強。
有的說總比沒的說好。
“清兒真是煞費苦心,懂得為年老昏花的姑姑辦事。”
許太後冷笑一聲,將自己的冷聲變成柔聲,“要不然這皇位也換成你來坐,由你這個好侄兒幫姑姑料理國事算了。”
“陛下恕罪!”
許清趕忙跪在了地上,額頭冒汗,大聲道:“是微臣行事不守規矩,沒有考慮聖意……但微臣對大齊一片忠心,日月可鑒,那廣平之地,也可以交由戶部管治。”
不知過了許久,殿中才傳來一聲歎息。
“起來吧。”
許清起身,卻仍是直視地麵。
“彆看地上了,看我。”
許清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岔了話。
因為他記得蓮華君與自己說道過,姑姑平常不以自己的臉容見人,不僅是因為要樹立皇權的權威,也因為她不喜彆人凝視自己的樣子。
如今許太後主動命他抬頭,許清不得不遵照聖命。
再度仰頭看去,許太後已披著那一件金白色的羅衣長褂,來到了身前不遠處。
對方臉上已不見怒容,但傲人的身材呼之欲出,這羅衣竟因為飽滿被撐得變了形狀,在燈光燭影下露出驚人的起伏。
原先還沒覺得姑姑如此誇張,現在想來,應該都是被平日裡的禮服遮掩。
平心而論,這是他見過的女子之最。
“清兒,不是姑姑說你怨你,而是你這次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
許太後盯著許清,神色平靜,慢條斯理的說道:“最讓姑姑寒心的不是國庫錢銀,也不是那些權勢,而是你竟然幫著外人,瞞著姑姑。”
聽到這句話的許清愕然。
不知為何,現在講話的許太後明顯跟換了個人一般,與先前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判若兩樣。
如果說,之前那番講話,讓許清冷汗直冒,感到帝皇的壓迫窒息感近在眼前,現在的許太後就真如同自家人一般,話裡話外都在向著他。
“發什麼愣?聽到姑姑說的話嗎?”
被問話的許清幡然醒來,支支吾吾的點了點頭,應了聲,“知道了。”
“你雖然已經及冠,但在姑姑這裡,心境和心性仍與稚童一般無二,天真,不懂事……姑姑先前就教導過你,隻有你我二人才是自家人,其他人都是外人。”
許清鬥膽問道:“成了親……也算外人嗎?”
“不然呢?”
許太後伸出皓白的手腕,任憑袖紗垂到藕臂的肘間,理所應當的反問道:“你真當那一紙婚書,就能讓彆人與你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彆忘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許太後輕撫著許清的後腦勺,眼中的眸光也漸漸充斥著柔情,透著些許的慈愛。
“姑姑也是嫁入宮門,跟了那狗皇帝十年的過來人,真當他會愛我,憐我?我也會與他一條心嗎?”
談及往事,許太後的聲音甚至透著三兩分的苦笑。
“深宮宅院裡,女人要麼鬱鬱寡歡,在爭風吃醋裡日漸消瘦,黃花老去。要麼像姑姑一樣,攢了勁的向上爬,爬到人上人,再也不需要看人眼色的地步。”
她意味深長的問許清,“你覺得你後院裡的那幾位,是哪一種?”
“應該……都不是吧?”
許清不敢直接回答這位女帝的問題,但也覺得侯府那幾位夫人各有千秋,本事不一。
原先他還能說,自己最喜歡三房,覺得對方與自己心意相通。
可經曆了這麼多事後,許清漸漸覺得,每一位夫人都在府中有著極為特殊的地位,缺一不可。
至於姑姑提到的類型,更是與她們不同。
“現在不是,以後會是的。”
許太後將許清腦後的頭發捋平,心中歎了口氣,覺得這孩子還是心性純良,太過質樸。
或許等他坐到了自己這個位置,後宮深院裡納滿上百個嬪妃,就能理解這些話的含義了。
“姑姑,其實清兒心中一直有一個問題。”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許太後微微一怔,抬起了娥眉。
她的雙眸清澈如水,櫻桃般的紅唇一張一合,說道:“什麼問題?”
按照許清先前所想,將權勢看得極為重要,忍辱負重登上皇位的女帝,應該不會輕饒自己。
可自己僅僅被放置在偏殿餓了一天,被叫過來訓了一遍話,這位女帝姑姑似乎就將這事揭過了。
前世記憶裡,有著近乎相同經曆的武帝,可不是這個反應。
哪怕是親生兒子惹她不高興,也有撤東宮之位,砍頭的風險。
“姑姑,您是不是對清兒,縱容的有些過分了?僅僅是因為自家人嗎?”
許清生怕過了今夜,就沒處解答心中的困惑了,便索性硬著頭皮問道:“從血緣關係上講,奶奶和那些偏房表親,也應該是姑姑的親人,怎麼感覺……姑姑隻對清兒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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