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凰賦!
幾人吃了飯出去的時候,天上竟然飄起了細細的雨絲。
臨走時陳星河叫老板多多切了些熟肉,帶著當零食吃。老板也是想不到,一天守到黑,居然守得這麼一個大單,高興得一迭聲答應。陳星河謝過老板,一邊問老板這兒有沒有地兒住宿,畢竟……家裡寒酸,啥都沒有。
“那你的意思,我們來你家還得住旅店唄”,桑蔭沒好氣地說。
“那那……那怎麼辦”?陳星河急得撓頭,望望初雪,又可憐巴巴地望向啞巴玲,“你幫我問問,我老板——你姐,她想住哪兒”?
啞巴玲氣得嘴巴哧哧的,直冒冷氣,瞪眼望著陳星河,那意思分明是說,你到人家老板家裡,好歹還有一張地墊兒給你吧?
桑蔭望向飯店老板,“附近有沒有超市,買點兒生活用品就行”。
有!有有有!必須有。
飯店老板熱心地告訴桑蔭說,前麵不遠處有個超市,飲料零食樣樣俱全,關鍵它鄰著本地中學,賣的還有棉絮,鋪的蓋的洗的涮的,五臟俱全,“雖然不是很好,但好過沒有。你們這麼多人,又是這麼個天氣,這些都是必需品”。
那可真太好了!
陳星河大喜,沒敢耽擱,匆匆跑到超市買了好些東西,又喊啞巴玲和王一也去,鋪的蓋的吃的喝的,買得大包小包,齊齊整整,桑蔭囑咐陳星河買些煙酒,給陳星河聽愣了,說咱買那玩意兒乾啥?但他隻遲疑了兩秒,又匆匆跑去買了放後備箱。
反正老板說著,他聽著,老板說啥都對!
陳星河倒不是不想幾個小夥伴兒去到他家裡,第一確實啥都沒有,還不如秦嶺,秦嶺還有草垛,他河南老家連個草垛都沒有。第二就是,那個家裡,現在確實不宜住人。
他年年回來給老爹燒紙,難道不知道彆人把他家院子占了嗎?並且那個風水對家宅極為不利,他第一年從外公家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給老爹燒紙,隻是當時尚小,知道宅子被人侵占,但也是隻得個知道,那時的他沒有力量反抗討要。後來又年年浪跡漂泊,自己啥時候死了還不一定,生存尚且是問題,再倒黴一點兒好像也沒有多大關係。更加沒有心思爭取一個公道了。
所以他從前回家,給老爹燒了紙就走,還生怕被人撞見,都是趕大早兒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明顯一看就不能入住的宅子,幾人都是這兒裡邊的人,豈會看不出來?陳星河想的是自己倒黴也就倒黴了,不想連累彆人,沒想到小夥伴兒一個兩個都是不怕死的,無非天當被,地當床,草垛都滾過,還怕彆的?
買過東西,幾人上了車就往陳莊趕,想不到真如陳星河所說,分鐘就到了。當車子駛進陳莊,發現搭在村口的戲台依舊燈火通明,咿兒呀兒有聲,這麼冷的天,台下雖然看不到一個觀眾,台上的伶人依舊唱得聲情並茂,動人心弦。
“一個觀眾都沒有,為什麼他們還在唱”?初雪一臉懵懂。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戲的不僅有人,還有四方鬼神,八路神仙,戲一開,鑼一響,就沒有個半路停唱的道理”,陳星河說到。
桑蔭打開車窗,把手伸到窗外,不長時間,外麵的雨絲竟然變成了雪花,難怪飄飄搖搖,一片雪白。
今年河南的第一場雪,似乎來得早了些!
桑蔭推開車門,下了車就站在離戲台不遠的地方,認認真真看了起來。初雪趕緊叫陳星河找了把傘,跟著下車把傘撐在了桑蔭頭上。
陳星河和王一,啞巴玲,幾人趕緊跟著下車,排排站在了桑蔭身後,啞巴玲刀一樣的眼神不斷望向陳星河,意思你惹我姐,跟你沒完!
嚇得陳星河脖子都快縮到了衣服領子裡。
這麼敬業!桑蔭安靜地看著風雪之中,台上唱戲依然唱得渾然忘我的這些伶人。你們是唱給人聽也好,鬼聽也好,就憑這份精神,這份熱愛,就值得我頂風冒雪,站著聆聽!
“漫拭英雄淚,相離處士家。謝慈悲,剃度在蓮台下。沒緣法轉眼分離乍。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哪裡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
三爺,要是真如初雪所說,到時……你就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了吧?到那一天,我去哪裡找你?
桑蔭潸然淚下,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