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天訣!
10情雙好(上)
這天,需木森一個人在家裡喝了二兩白酒,然後出門瞎走。初冬時節,銀杏大道兩邊的銀杏正是彩葉飄落的時候,需木森百無聊耐地彳亍,一陣風過,酒氣上湧,他扶著一棵大樹正在乾嘔時,隻聽道旁一聲刹車聲,接著一個聲音傳來“需老師,您怎麼在這裡?怎麼啦?您生病了嗎?”
需木森抬頭看去,殷若離已從一輛停穩的轎車下來,快步走到他跟前,伸手來扶自己。需木森苦笑一下,說“謝謝你!沒事,是我喝多了一點。”
“你不是不能喝嗎?這樣很傷身體的。”殷若離看需木森麵色憔悴,情緒異常,接著說,“有一年多沒見到你了,你還好嗎?”
需木森站定,眼睛盯著殷若離看了幾秒,慢慢地說“不好。”
“發生什麼事了?”女人急聲問。
“沒什麼,你去忙吧。我沒事的。”需木森不想說他離婚的事。
殷若離這時瞪大了眼睛,好像有點生氣般放大了聲音說“需老師,雖然我們交往不多,但我是直性子,也是個憑感覺認人的人。我猜您肯定遇到什麼難事了,說不定我可以幫點忙。上次我說過,你把我當朋友,怎麼今天這麼見外?”
需木森想了想,殷若離確實說過這話,他也沒有忘記和她僅有的兩次往來。隻是,離婚這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有些醉意地看著殷若離,突然笑起來,拖長了聲調說“孔雀東南飛,空山我獨行——我也離婚了!”
殷若離見需木森一踉蹌,趕緊一把扶住他,然後拉著他說“走,你這個樣子,太不讓人放心了。”說完不由分說,把需木森架上了車,慢慢把車開到3公裡外的東珈湖邊,對著湖停住。她雙手握在方向盤上,眼睛定定看著湖中心,說“記得上次你勸我,人生不如意十□□。生活充滿意外,幸福靠運氣。輪到自己,你不能開悟麼?”
需木森一聽,拉開車門,搶步跨出車,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吐了起來。本來他也沒吃什麼東西,吐得不多,然而,他的乾嘔很快變成了抽泣,兩個肩膀劇烈地聳動,他使勁壓抑著,壓抑著。
殷若離無聲地遞過紙巾,拍著他的後背。需木森終於控製不住,一聲大嚎放聲哭起來。殷若離緊緊抓住他的肩頭,也不做聲,任由需木森哭泣。
良久,需木森停住哭聲,擦了眼淚站起來,說“若離,謝謝你。”然後轉身走了。殷若離定定地站住,足足三分鐘一動不動,眼看著需木森的身影遠去,轉過燈火通明的街道,她才上車發動車子離去。
第三天,需木森接到一個快遞電話,說有包裹簽領。需木森心中有些納悶,多年來他除了在網上買過幾次書,很少網購彆的東西,而這一陣因為家中變故,他根本沒有上過購物網站,哪來的包裹?下到樓下,快遞小夥子說“是需先生吧?這是你的包裹,請簽收。”需木森看看上麵的收貨地址和名字,的確是自己的,心裡一邊奇怪一邊簽收了。上樓打開,是兩大盒頂級瓜片茶。
需木森心裡一驚,想難道是哪位朋友寄來的,忙去查看寄件人信息,可包裹上卻是空白,既沒有名字,也沒有電話地址等任何信息。他想了下,自己在安徽雖有作家朋友,但友情沒好到給他寄東西不聲張的程度。
其他人是誰呢?包裹上地址電話名字,樣樣不錯。這肯定是一個熟悉他的人,而且知道他的愛好。他突然想到,莫不是程純寄來的?
他喜歡瓜片,程純是知道的,可能她離婚後心裡念舊,終於想到她半生埋頭做學問,沒有給需木森生活上關照有些歉疚?這樣一想,需木森幾乎認定就是程純寄的。正要打電話證實一下,這時程純打電話來,說“我的簽證下來了,明天從江都飛上海,再從上海飛洛杉磯。”
聽到程純的語調,需木森就明白,這茶葉不是她寄的。她的做事風格嚴謹到呆板,不會不填寫發貸人資料,而且她和他一樣,極少網購,她有去選茶葉再寄他的耐心麼?甚至有沒有產生過這個念頭,需木森都十分懷疑。然而,需木森還是一下子心被戳痛了,半晌才說“這麼快?”
程純在電話那頭無語,需木森接著問“明天幾點的飛機?我送你。”
“好。”程純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歎了口氣說,“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我12點在這邊小區門口等你。”也許,她讓需木森送行,就是他們夫妻一場,最後的情分。
掛上電話,需木森癱坐在沙發上,無助地看著幾桌上的茶葉盒——他沒有精力神思去想誰寄的這個問題了。空前的茫然攫住了他,讓他的心口發緊。
半刻,他突然站起來,跑進兒子的小房間,想要找些什麼,好明天讓程純捎給兒子。
讓他失望的是,除了兒子早已不用的圖書,還有的就是他過去多年,一次次為兒子買的玩具。積木、魔方、汽車人、飛機模型、變形金剛……它們淩亂地堆在牆角,已積滿灰塵。
需木森看了半天,抓住一個魔方,跑進衛生衝洗半天,然後反複擦拭乾淨。
他把魔方拿在手裡,隨意地轉動,看著魔方的色塊越轉越亂,他終於停下來,眼光落到麵前的茶葉盒上。他想起來了,他在自己的實名博客上寫過一篇文章,說他怎麼怎麼喜歡瓜片。如果有熟人看到,應該知道他平時喝的就是瓜片。
這麼一想,他馬上有了一個預感,他知道是誰寄的茶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