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能從昨天下午回到驛館後就一直沒有休息好。
他是一個很會把同伴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並為之付出努力的人,眼看著案子沒有一點進展,而石承整個晚上都一副無所事事,仿佛聽天由命了的樣子,吳能的心不由得憂急而又無可奈何了一整晚。第二日的清晨,他破天荒地早早醒了過來,卻驚訝地看到石承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裝,似乎是準備出一趟門。
“老石,你這是要去哪裡?”頂著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疲憊不堪的吳能驚訝地問道。
“哦,老吳你醒了啊。我正打算叫醒鐵麵,跟他招呼一聲呢。既然你醒了我就直接和你說了。”石承整個人躊躇滿誌,麵帶神秘笑容,他手裡輕輕地掂著自己的儲物囊,看上去心情竟然很是不錯。
“打招呼?什麼事啊?”吳能愣住了。
“關於這起案子的真凶和凶手所用的真正手法,我的心中已經明了。現在隻需要去進行最後的驗證,如果順利的話,今日遺世塔案和遺世塔內的秘密,就會真相大白了。”說到這裡,石承耍帥似的捋了捋自己額頭上的劉海,隨後將手中的儲物囊往腰間一挎,便準備出門了。
“啊?什……什麼!”吳能揉了揉眼睛,嘴巴裡仿佛能放下一籃子雞蛋。此時他的心情不亞於古代即將亡國的君主乍聽到援兵天降並擊潰敵軍的消息後的反應,以至於吳能不得不懷疑,自己現在是否仍在夢中。
吳能使勁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當劇烈的痛感從腿上傳來後,他才確信這不是在做夢。
“老石,你是說,你已經把案子破了?!”吳能直接從床上蹦了下來。
“嗯,差不多是這樣吧,可以說已經解決了九成九的問題,隻需要最後的驗證。”石承邊說邊拉開屋門,“我先去吃早餐了,吃完飯我就得抓緊時間去遺世塔那裡了。你們倆昨天辛苦了,先多休息會吧。對了老吳,上午麻煩你和鐵麵去給嶺南州衙和魏國太子那邊傳個話,就說石承請他們在午時來遺世塔核心區一趟,讓司徒家的所有重要人士全部過來,石某要當著他們的麵,指認本案的真凶。”
說罷,石承扔下猶在震驚中的吳能,滿麵春風地推開門走出屋子,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往一樓而去。
石承來到一樓餐廳後,點了一份雞蛋雞肉餡餅和一瓶牛奶,風卷殘雲般地掃蕩了起來。
在他用餐的時候,客棧前台的夥計拿著一封信恭敬地走到石承麵前,“請問您是甲字二號房的客人嗎,這裡有一封給您的信件,因為送到鄙店前台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為您送上去,請您見諒。”
“哦,無妨,非常感謝。”石承接過信件,不出意料,是李霄寄過來的。
拆開信封後,石承立刻展開信紙,果然,李霄在信中對石承昨日留下的疑問一一作了解答。
首先是嶺南州衙對當天值守的衛士們的審訊記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所有衛士都大呼冤枉,極力否認自己被凶手買通,合謀殺死孟田濟。更令嶺南州衙頭疼的是,即便是對每個衛士單獨審訊,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疑點。
石承著重留意了以下值守遺世塔正門的衛士當夜對三名神官出入塔時的狀態的回憶,三名神官入塔時,介於衛士們對神官和聖地的敬畏,他們隻簡單地檢查了神官們的隨身物品,均未發現任何異常,至於三人出塔時的狀態,長女司徒燕並無異常;司徒蝶則是神情有些恍惚,眼眶似乎有些泛紅;至於小兒子司徒明,他的衣服上似乎被火燎燒過,破了一個很明顯的洞。看守遺世塔大門的衛士們在供詞中都提到了這一點,看起來他們對此印象極深。
另一部分的回複則是關於司徒家在過往祭典中使用陽春水和火木灰的情況,據調查,以往購買的藥品會在祭典前後分兩次使用,一次是用來給所有的祭服去除“穢氣”,另一次自然是用在神秘的“尾祭”當中。
據進一步的調查顯示,在火木灰等藥物入庫後,司徒明和司徒燕在祭典前先後遣人來到庫房取走了一部分的藥物。司徒明在祭典前九天,也就是藥材入庫的當天傍晚取走了其中的六筐,司徒燕則是在祭典前七日取走了其中的五筐。
至於其他的,李霄在來信中並沒有提到還有其他異常發現,據他所說,在查看司徒家庫房的入庫清單、存放地點記錄等信息時,均未發現和往年祭典的情況有明顯差異的地方。
“嗬,有時候,沒有異常恰恰才是最大的異常。”石承在心中微微一笑,悠悠然地把剩下的餡餅一掃而光後,拍拍肚子起身離開了。
即將出店門的時候,石承一打眼看到店門前的小院裡居然放著一塊沉重的石鎖,是專供客人們鍛煉身體用的。他眼前一亮,忙轉向一旁的店夥計,問道:“那個石鎖我可以借用一下嗎?大概一天的時間便會奉還。”
“您在我這裡登記一下便好。”店夥計的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在您住店期間,這些本來就是給客人用的鍛煉用具都是隨取隨用,隻要彆的客人沒有搶先拿走。”
石承笑著完成了登記,隨後徑自取走了那塊石鎖,將其揣進儲物囊帶走了。
大約一個多時辰後,石承出現在了遺世塔的大門外。
“哎,你這是要乾什麼?”看守大門的三名衙役見石承打了個招呼便大搖大擺地往塔裡麵闖,一急之下連忙把石承攔了下來。
“三位,勞煩行個方便讓我入塔搜索一番,我有信心能取得重大發現,沒準能幫助柳總捕今日就破案呢!”石承一臉的自信,笑嘻嘻地說道。
“哈?”三名衙役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他們一齊捧腹大笑了起來,“你個契塔佬是不是失心瘋了?去去去,兄弟們這些天都忙的快成陀螺轉了,你他娘的彆來給我們添亂!”
“太子殿下同意你參與破案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你這廝不但不知收斂,反而還真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還什麼今日就能破案,我姐夫他三舅姥爺的外甥女的二叔的小舅子都沒你這麼能胡吹大氣!”
石承歎口氣,無奈地擺擺手,“說真話就是沒人信啊,太子殿下就知道你們不相信我,所以讓他的近侍寧傲和我一起來了,你們不信,他就在那邊的樹下等候,你們去問問他不就得了。”
見石承如此地煞有介事,三名衙役一時間都被唬住了,不約而同地看向那顆與石承的後背僅僅相隔二十餘步的行道樹,在霧氣的籠罩下,那裡隱隱約約的竟然真的有一個人影。
“真……真的有人?”三名衙役不敢怠慢,連忙快步來到大樹前,定睛一看,三人的鼻子差點沒有當場氣歪。
原來,那所謂的人影居然是一個用雜草和樹枝製作出來的假人,其做工相當粗劣,隻是隱隱有個人形,顯然是石承在來遺世塔的路上臨時紮出來的玩意兒。
“他X的,你這混球竟然敢耍我們!”三名衙役跟被激怒的公貓一般跳了起來,然而當他們轉過身想找石承麻煩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後空空如也,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看不見石承的身影了。
一名修為較高、眼神較尖的衙役敏銳地察覺到遺世塔的大門似乎在微微晃動,情急之下大叫一聲,“啊喲!那小子怕不是跑進塔裡麵去了!”
三人如臨大敵,紛紛拔出腰間的火銃,一窩蜂似地往遺世塔裡麵鑽,衝進塔後,衙役們急頭白臉地進了一層的內廳,卻驚訝地發現石承竟然不在這裡。
“給我搜!這小子不可能憑空消失了!”領頭的衙役揮著手裡的火銃,刻意壓著音調低吼道。這裡畢竟是聖地,他還不敢過於放肆。他身後的兩個人連忙四下裡搜尋了起來。
遺世塔的一層雖說寬敞,但裡麵的陳設也就那麼些東西,三名衙役把一層裡裡外外翻找了三遍,但仍然沒有找到石承的一根毛發。
就在領頭的衙役紅溫時,另一個衙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道:“你們說,那小子會不會乘著外麵那個怪梯子(自行梯)上樓去了?”
“有可能!”
三人連忙來到外廳的自行梯門前,領頭的衙役一臉難色地打量了一下麵前厚重的鐵門,問道:“你們倆,誰知道這個梯子怎麼用?”
“頭,我跟著張老仵作驗過現場,我來看看!”
自告奮勇的衙役連忙伸手按下了門旁的案板,片刻後,大門上麵的黃寶石亮了起來。
門後傳來了一陣響動,又過了一會兒,三人頭頂上隱約傳來了一聲悶響,很快,黃寶石熄滅,鐵門緩緩打開。
“彆動!”衙役們一同舉起手中的短管火銃,擺好了預備射擊的姿態,因為他們發現,石承此時竟然就在自行梯內,他的右腳邊還放著一塊沉重的石鎖。
石承此時的臉上,儘是得意的笑容,麵對著三個黑洞洞的銃口和衙役們怒火中燒的麵容,他挺直背脊,舉起雙手至耳畔,溫和地笑道:“三位差爺,煩請通報太子殿下和柳總捕一聲,這個案子,已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