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洲城的夜色微涼,夜裡的打更人巡過街,徐秋才踩著月色進了酒樓。
“徐秋拜見公子。”
彼時,李淩峰剛剛洗漱完,隻著一件單衣坐在書桌前,等徐秋行禮問安後,才笑著道,“你來了,不必多禮,坐吧。”
這兩日李淩峰在府城四處打聽到了不少消息,見對方盯梢的人有要離開的意思,這才趁機留下了一些痕跡,讓徐秋知道自己已經入了贛州了。
“公子多日未見,清減不少,想來勞累頗多,屬下未曾護衛左右,是屬下失職,甘願領罰。”
想著前幾日,他在府城聽聞公子遇到流民動亂,差點被潛伏其中的殺手所傷時,徐秋隻覺得心急如焚,又無比愧疚。
李淩峰搖了搖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提前入贛洲府城是我的謀劃,不必因此自責。”
寬慰了一二,他才又繼續開口問道,“不知我安排你做的事現在如何了?”
“公子讓屬下策反其他氏族,如今除了手握大權的上三家,餘下雷氏、陶氏、詹氏、陸氏、歐陽氏、朱氏、羅氏七姓,雷家做前三氏走狗心甘情願,怕是很難策反,因此屬下未曾輕舉易動。”
“餘下六姓,末四姓本就受排擠,心中早已對其他氏族不滿至極,林青平隻是略一策反,對方就已心動,屬下仔細調查,這四家雖說實力差了許多,到是不會輕易倒戈。”
李淩峰聞言笑了笑,“這四家以弱力搏強,本就勢微,既然投效於我,自不敢首鼠兩端,不出力就想討好,本官也沒有那麼好相與。”
說到此處,李淩峰細細思索起來,指節輕輕叩擊著桌案,開口道,“如今看來,我們若想與四大家分庭抗禮,陶氏與詹氏這兩個氏族就必須為我所用了。”
如今前四大姓在贛洲如日中天,他雖引得末四姓為求翻身投靠,再加上他這個欽差,還是顯得有些不夠看。
末四姓被打壓排擠,贛洲下轄各郡縣官吏任用怕也是難以抵達核心,他必須想法子讓其餘兩姓投效自己,方能有在贛洲這幫豺狼虎豹前自保的實力。
借力打力,是李淩峰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的。
更何況,贛洲因為決堤鬨出來這麼大的事,按陛下的意思,他要處置,自然動靜也不能太小,永德帝要他做刀,自然是要砍腦袋的,死了一批人,自然要換些乖覺的頂上。
“本官秘入贛洲,那些人的好日子也到頭了,背後鬨這許多小動作,以為天高皇帝遠的,嗬嗬……”
李淩峰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陛下不想他做純臣,想讓他做刀子,又有何妨呢。
“主子,屬下已經給幾家府上都遞了拜帖,明日就在林府中接待,想必他們都是識時務的。”
李淩峰聞言點了點頭,讓徐秋看著安排,便將人揮退了。
既是要在林府接見這幾家的主事,夜裡,林府就安排了幾輛馬車來客棧將李淩峰一行人低調的接走了。
林家本就是商戶,這些年借勢李淩峰,又有當初李淩峰籌謀的幾個金蛋抱在手裡錢生錢,實力早已今非昔比,否則也支持不了李淩峰開設學堂,演武院。
因此,縱然林青平這一支不過是林氏一個旁支,在贛洲城的府邸也是十分大氣富麗,即便是夜裡,梁上四處掛著的燈籠還是將院落裡照的亮堂堂。
李淩峰靠坐在馬車裡,車身輕搖一下在林府大門前穩穩停下,他便知道這是到了。
等他掀開車簾跳下馬車,林青平早已帶著林府裡當家的男人們恭敬的等候在門外,見他下了車,趕忙三兩步迎了上去。
“林青平攜林府眾人拜見主人。”
李淩峰輕‘嗯’一聲,目光淡淡從林青平以及他身後幾個林家主事麵上掃過,見林府的下人皆輕手輕腳,有條不紊的出來交接他們一行人的隨行物什,滿意的點了點頭。
“進去再說。”他們這一行人數不少,半夜過來就是想低調行事,自然不想鬨出什麼動靜。
林青平恭敬的將李淩峰引入府中,其餘人則是去安排李淩峰帶來的這些隨身護衛,將李淩峰帶到安置的院落後,在他沐浴更衣的空檔,帶著其餘人恭順的等在門外。
李淩峰洗了個熱水澡,最後也隻見了林青平一人,聊了一些在府城的安排和明日招待的事宜,就略有些疲乏的揮了揮手,將人屏退了。
他這段時間在贛洲不是在被人刺殺,就是在忙著堤壩重建以及水泥製作,糧種培育的事,每日腳不沾地,人也精瘦了許多,看得出來,是真累了。
他籌謀了這許久,如今堤壩建成,隻需拿下贛洲實權,肅清這裡的官場,就可以頒發政令,讓其他各縣仿造安義縣重建河堤,而他在安義縣建的水泥廠也會開始真正意義的運行。
如此算來,他離回京的日子也不遠了。
——
京城,皇宮。
永德帝看到李淩峰快馬加鞭呈上來的密信時,麵上的表情難辨喜怒,一旁的案幾上還躺著他剛才隨意扔擲的禦筆和奏折。
大殿內氣壓一時有些低沉,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各自垂首盯著鞋尖,安安靜靜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哼。”
永德帝嘴裡溢出一聲不明所以的輕哼,將看完的密信隨意擱置在桌案上,指尖輕輕的叩擊在桌案上,似在思索著什麼。
半晌,他才拿起禦筆輕輕在密信附著的名單上漫不經心的劃下幾筆,冷聲道,“崔德喜。”
“奴才在。”崔德喜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接過名單。
“這些人倒是愈發膽大了,與地方勾連不說,連朕派的欽差也敢隨意暗殺,這是估摸著朕不敢動他們啊……”
崔德喜聽著皇帝意味不明的話,隻覺得一股涼意從四肢蔓延,低著頭不敢接話。
比起平日裡永德帝盛怒的模樣,帝王這樣不辨喜怒的語調才真正讓他忍不住頭皮發麻。
果然,下一刻,那道威嚴肅穆的聲音又再次在他頭頂響起。
“除了劃去名字的,其餘人即刻緝拿關押刑部,著大理寺偕同審理,不管他們有什麼陰私,事無巨細,朕全部都要知道,但凡遺漏一條罪狀,朕便摘了他們所有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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