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司衙門議事廳裡的人進進出出,皆是此次來述職的官員,魏源站在偌大的庭院裡,等待著叫他的名字,額頭都是汗。
“請安義縣知縣魏源。”
終於聽見自己的名字,魏源擦了額頭的汗珠,壓抑住內心的惶恐邁進了議事廳內。
一進門,魏源飛快打量了一眼明堂上坐著的各位大人,低著頭抱拳行禮,“下官安義縣令魏源拜見各位上官。”
堂內沉默了一瞬,頭頂才響起一聲熟悉的聲音,隻是語氣卻極為不耐,仿若疾風驟雨般迎麵向他撲來。
“魏源,你好大的膽子!”
劉克應眯著眼看著來人,麵沉如水,“你身為一縣父母官,縣內褲堤壩坍塌,導致安義縣城被洪水衝擊,死傷無數,又私自募兵卡哨,將災民抵擋在縣城之外,如此藐視朝廷,罔顧人命,還有何麵目站在此處?!”
這一聲詰問擲地有聲,如同刀刃一般割開了現場的沉寂,打了魏源一個措手不及。
魏源篤定自己必定會受磋磨與刁難,卻不成想剛開口說了一句,對方就直接發難,竟然是連他辯駁的餘地都沒有嗎?
捏了捏手心,魏源跪地垂首,“下官冤枉,還請大人明鑒。”
“本官何時冤枉你?安義縣城被衝,你為一縣之長難不成還想推卸責任?!”
劉克應冷笑一聲,一個小小縣令,他想拿下人,還需要費什麼心思,光一個瀆職就查辦了,更多的查著查著就查到魏源身上了。
他說的這點魏源難以反駁,嘴裡發苦,呐呐道,“下官未曾私自募兵,不過是鄉勇自發組建護衛老弱婦孺,手中連兵器也沒有,何談募兵?還請諸位大人明鑒。”
直到這一刻,一直沉默的陳玄禮才笑了笑,“你且起來,大家都是贛洲的官員,說得上一聲同僚,你既喊冤,沒有動不動跪的道理。”
魏源雖低著頭,但對廳堂裡幾位上官的聲音都極為熟悉,一聽便知道開口的是哪一位,聞言謹慎拜完謝才起身。
隻是下一秒,當熟悉的聲音響起時,他渾身的血液仿佛凝滯了一瞬。
“你在安義縣,可是已經見過宣撫使大人了?”
雲淡風輕。
魏源心跳如擂鼓,額頭的冷汗簌簌往下落。
在坐的都已經知道李淩峰之前藏匿在安義縣的事,見那魏源支支吾吾不答,劉克應臉色越發黑沉。
“臬台大人問話,何故吞吞吐吐?”
魏源深吸一口氣,“李大人之前確實領旨來安義縣賑災……”
——
魏源最終還是因為瀆職被人押進了布政使司的牢獄裡審訊,至於其他扣在他腦袋上的罪名,隻給了一個‘暫行押解,容後查明’的由頭。
當然,和他一起下了大牢的還有好幾人,瀆職查辦的不少,也有其他羅織的罪名,或真或假,誰也分不清。
空了縣令的衙門就讓縣丞代理行事,其他位置的也是把副手推出來頂事,要是被洪水衝死了,就另從家族裡挑有功名的頂上,在如今的贛洲根本掀不起一絲波瀾。
這些獲罪的人便是給朝廷的一個交代。
李淩峰聽聞這件事的時候都忍不住笑了。
“公子,這些人如此肆無忌憚,實在豈有此理!”